与“林记车马行”紧捱着的是“陈记酒铺”,东家名陈胡子,是后投奔过来的“武平堡”老兵。
其于“安胜关”一战中断了左手,虽有军功,也得功勋,然家中人多地少,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直至听说“卫岗乡”,这才举家搬来。
有时候,“来得巧”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胡子与老林头交情甚好,是以来乡里后率先拜访,并谈及安家落户一事。
老林头直接说:“买下隔壁铺子好了。其东家独子在‘长安’谋得一个小官,有意前往,只因铺子售价比较高,是以暂时未能售出。”
陈胡子虽然有些积蓄,可一听说铺子连同后面宅院要价三千贯时,顿时给吓蒙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卫岗乡”的宅子如此值钱。
好在老林头说出“钱号”贷款,利息也很低一事,陈胡子这才决意买下。
当然,真正促使陈胡子最后下决心的因素却是老林头通过刘愣子找到黄守义大掌柜,帮助其弄到了出售正宗“大宝烧酒”的资格。
所以,他们两家成了邻居,还是关系非常好的那种。
今日到了一批酒,陈胡子和自家婆娘在后院忙着下货,前面铺子则交给了大闺女和小儿子照应。
正忙活间,就见小儿子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喘着大气道:“爹,官、官差来了。”
“官差?跑来作甚?”陈胡子非常疑惑。
还没等他问清楚,谢岩已经出现在后院。
“校尉!”陈胡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昔日的“校尉”,如今的“卫岗县子”会突然来到自己家里。
“一别十年有余,老陈,如今可安好?”谢岩对这位断了左手的陈胡子,还是有点印象,故而主动上前说道。
“好,都好。”陈胡子赶紧放下酒坛,迎上去行礼道:“拜见校尉。”
“不必多礼。”谢岩伸手阻止其跪拜举动,随即道:“吾来探望老林,顺便过来看看。”
“校尉有心了。”陈胡子回应一句,跟着转头对自家婆娘道:“快,快去泡壶好茶。”说完,又向谢岩道:“校尉,请屋里叙话。”
谢岩笑而颔首应允。
进得一间类似“客厅”的房屋,陈胡子极为热情地招呼谢岩……
谢岩并不客气,一一接受,且询问一下陈胡子近况……得知其生活不错,自是频频点首,颇为满意。
很快,谢岩将话题引到老林头一家。
陈胡子道:“校尉所见者,确系老林头女儿,只是……唉……老汉也不知怎说为好。”
“可是与家产有关?”谢岩直问。
“正是。”陈胡子道:“老林头病重,其女芳姑数日前来,据老汉猜测,本也是打算过来接老林头回老家,可当听说老林头铺子值数千贯钱财,这才有了事端。”
“此话怎讲?”谢岩问。
“老林头义子林子辰,原本一直照顾着,那娃子真是不错,用心得很。可林芳姑来了后,却以自己照应无需他人为由,将子辰娃子给赶了出去,老林头今口齿不清,又不能动,实在是……唉,老汉也看不过,可,可那是家事,怎么管啊——”
“家事便管不得么?哼——”
大约听出谢岩非常不满,陈胡子赶紧道:“校尉,老汉也说过话,只是林芳姑两口子不听啊。”
“此事不怪你。”谢岩道:“一名为国征战的老兵,临终还需受这份气,实则可叹!况老林头的宅院、铺子,皆其个人所有,与其女何干?为区区钱财,置老父于不顾,可恼也!”
陈胡子见谢岩面色不善,可没敢接话,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静待下文。
果然,谢岩片刻后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是是非非确不好插手,然为邻居者,眼见不平,亦有报官之责,是非纵然难断,但听一听老林头本人之意,尚且还是可以的,吾若是没记错的话,老林头可还是知晓别人所说,自己也还是能够简单说些。”
“对对,老林头能听、也能说点。”陈胡子赶紧回应道。
“既如此,老陈,你以同僚加邻居身份,去官衙报官,就说‘老林头意欲分家财,然自身行动不便,请官府差人过去做个见证’。”
“是,老汉明日便去。”陈胡子立刻回道。
谢岩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仅留下一声重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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