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靖难中没见过面,仅有的印象,都是从外面听来的。
但相互第一眼看到,还是有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毕竟大伙都是靖难中官军一方,又先后降了燕王。
“靖难中就闻有都督大名,若不是李景隆阻扰,都督当年,就攻破北平城了。”何福叹道。
瞿能听到,脸色微变。
当年要是李景隆稍微上点路子,助他攻破北平城,整个靖难的形势就天翻地覆。
“当年之勇,不堪再提。”瞿能苦笑:“世事如棋,变化万千,谁知道咱们现在,又和靖难一样了。”
何福也是苦笑,是啊,现在又和靖难差不多,他们又是官军。
“以宁远侯看,此战胜负如何?”瞿能突然问。
何福愣了下,缓缓道:“按都督言,叛军不过十万,官军以倍击之,又有西宁侯等老将主持大局,只要不犯错,必然能胜。”
何福对官军还是比较有信心,宋晟别看年纪老,其实打仗比耿炳文稳多了,当年建文帝不放心他,加上宋晟太远,所以没赶着。
宋晟年轻时,辗转多个地方,福建、江西、大同、陕西、凉州,都是当地统兵大将,且治理有方。
所以何福认为,只要宋晟不犯错,叛军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瞿能听完后,沉默了片刻。
他突然不说话,何福觉有的点奇怪,大帐里顿时安静无声。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相互注视着。
何福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片刻后,瞿能突然又问:“宁远侯甘心吗?”
“?”何福似乎没听懂。
瞿能缓缓道:“靖难中我们有无数次的机会获得胜利,最总是功亏一篑,宁远侯甘心吗?”
刷,何福脸色大变。
他没说话,匆匆走到帐外,只见亲信正站在十步以外守着,看到何福出来,几个亲兵脸上一脸奇怪。
“别让人靠近。”何福沉声道。
“喏”亲兵们应了声。
何福重新回到营帐,往里走了走,这样离开营帐大门更远了点。
“宁远侯怕什么,里外都是你的亲信。”瞿能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人。”
“瞿都督到底是何意?”何福问。
“阵前反戈,让官军大败,弄死张武。”瞿能沉声道。
“嘶”何福倒吸口冷气,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瞪着瞿能,沉默了几息后,结结巴巴道:“汉王杀了你儿子——你居然还要帮汉王?”
“没有,汉王多年前就在谋划了。”瞿能接着说到当年,自己与儿子奉徐辉祖的命令去抓汉王,结果反被擒了,朱高煦留下他长子,偷偷带走,然后对外还说杀了他儿子。
何福越听越心惊,万万没想到当年还有这种事,朱高煦心机居然到了这个地步,靖难之前就在筹谋?
“我儿子孙子都在汉王那边,我只能跟着汉王干。”瞿能最后道。
何福脸涨的通红:“我岂能这么干,我家人都在京师,该死的盛庸和平安。”
当年盛庸和平安先逃,也不叫他,结果何福的家人都没带出来。
“宁远侯的季子(幼子在云南吧。”瞿能不动声色的道。
“嘶”何福再次倒吸了口冷气。
“何禄他们现在都在汉王那边,要不然西平侯也不会支持汉王,宁远侯和我一样,没的选的。”瞿能苦笑。
特娘的,何福在心中大骂,这汉王真讨厌,老是抓人家把柄。
他现在的把柄又被汉王抓到了。
突然,他想到顾成。
顾成孙子和他幼子,当初一起保护建文帝离开的,如果顾成也被朱高煦抓住把柄,那贵州那边,薛禄恐怕也要完蛋。
“贵州薛禄完了?”何福惊叫?
“七月中旬就应该完蛋。”瞿能沉声道:“汉王在贵州的兵马,现在应该进入四川了,到时一起夹击,宋晟必败。”
“永宁卫指挥使毛信,恐怕也是汉王的人?”
“正是。”瞿能道。
“尼娘的,伱们这些混蛋。”何福破口大骂。
朝廷二十几万大军在这里,其中最少有一小半可能是汉王的人,还一切都被蒙在鼓里。
这还怎么打仗?何福气的不行。
他焦急的左右来回在营帐里,一边走一边摇头:“我家人大部份都在京师,我不能降,朱棣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弄死我全家都可能。”
原来大伙都了解朱棣。
建文帝手下这么多降的,顾成当年早就降了燕王,还帮着守北平,你看他家里人,一个都没事。
但朱棣就不一样,何福觉的自己要是阵前反戈,朱棣恼羞成怒,肯定要杀他全家。
“不用宁远侯降,宁远侯指挥不力,大败而回就行。”瞿能道:“顾成也定是如此。”
“指挥不力?”何福若有所思起来,他也很快明白,之前四川瞿能连连败仗,也正是指挥不力。
这个词,真特娘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