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大微微皱眉，追问道：“你是何人？”

姑娘道：“后学晚辈霍剑屏，家父霍青铜。”

原来是霍大师的女儿，难怪一个人就敢闯杜氏祠堂。

如果只是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寻常人打上门来，杜老大就算是再修身养性，也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

但对方是霍大师的女儿，杜老大心中的郁气便自然而然烟消云散了。

看人下菜碟是一个很现实的东西。

他淡淡笑道：“霍姑娘，我虽不知杜氏与你师兄许二强到底结了什么怨，但想来是我那儿子的错，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看此事是不是能揭过？”

霍剑屏轻描淡写道：“你这老头一把年纪，我也不想打你。你只要知道我们霍家武馆不是软柿子就行，我走了。”

杜老大忙道：“我送你。”

“不必。”霍剑屏抬起手，“你还是尽快安排你这些狗腿子进医院吧，免得医院的骨科医生加班，抱怨我出手太重。”

杜老大哑然失笑：“霍姑娘说的是。常福，立马安排下去。”

此间事了，霍剑屏拍拍手掌转身，又突然回头。

“还有事？”杜老大问。

“你不会让我赔医药费吧？”霍剑屏有些心虚道。

霍青铜尚未病倒之前，一再强调，习武之人不可随意出手伤人。

一来是法治社会，打人犯法。

二来是武馆穷，打坏了赔不起医药费。

刚才她也是因为看到二师兄被人打了，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才打上门来。

现在事情解决了，才想起家中老父的千叮万嘱。

杜老大哈哈一笑：“不敢。不敢。回去帮我给霍大师带好。”

“不赔就行。”

霍剑屏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去。

……

这天下午，杜启生从心理医生诊所出来之后，到老宅来探望爸爸。

一路进来，只见老宅一片狼藉。

他疑惑的走进祠堂，看着那个正在佛祖佛像面前抡珠念佛的老人，道：

“爸，谁的牙齿掉在院子里了？”

自然是那些挨打的杜氏小弟掉的。

杜老大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指了指身旁的蒲团，淡淡道：“过来跪下。”

杜启生不明所以，但听爸爸的话，一向是他做人的准则。

这就来到蒲团跪下。

杜老大轻声问道：“可知我为何让你跪下？”

杜启生在佛祖面前摇了摇头，诚实道：“儿子不知。”

杜老大道：“其一，我一再教导你，做人不能太狂，要守规矩，而你却用江湖规矩的方式，去解决杜氏影业和霍氏影业之间的正规商业竞争。”

霍剑屏闯过祠堂之后，他便让常福查了一下杜氏和许二强之间的纠葛，现下心中恩怨分明。

杜启生闻言，低头道：“儿子知错了。”

杜老大继续道：“其二，从小我便教你，做人做事，要把眼珠子擦亮，知己知彼，考虑后果。如果许二强只是个小导演，你用江湖规矩压压他，也就算了，对咱们杜氏没有影响。但许二强是霍大师的二弟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用江湖规矩去惹霍氏的人。”

“我……”杜启生觉得其二和其一存在某种悖论，准备反驳一下。

杜老大打断道：“你不用反驳。在对待许二强这件事上，你做得远远不如陆笙。”

“爸，我又不是妹子，难不成也像陆笙那样跟许二强眉来眼去？”杜启生一脸的委屈。

杜老大沉吟片刻，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又不完全。在性别上，陆笙是占了些许优势。但是别忘了，在咱们这条道上混的人，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孰轻孰重？”

杜启生撇嘴道：“缺胳膊少腿的人我见得多了，却是没见过不穿衣服出门的。”

“很好，这么多年书没白读，嘴巴会辩了。”杜老大欣慰了一下，旋即又道：“但老子说的话，你不能辩驳。”

“儿子知道啦！”杜启生笑了笑，“爸，我回头就去跟许二强做结拜兄弟。”

“这还差不多。”杜老大欣然一笑，又叹息道：“儿子啊，别觉得老爸怂，实在是你们这一代人对霍家武馆了解得太少了，别看现在的霍家武馆跟个孤儿院似的，但在二三十年前，霍青铜跺一跺脚，整个香海都是要震一震的。”

“爸，既然霍青铜这么牛逼，霍家武馆如今为何无人问津？”杜启生不解道。

“不是霍家武馆无人问津，而是小翠（霍剑屏的妈妈死后，霍大师的心也跟着死了，此后便立下誓言，退出江湖，再不见故人。所以纵使许多人都想去拜访霍大师，却始终不曾登门半步，便是对霍大师最大的尊重。”

说到这里，杜老大追忆了一下往事，叹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想当年，霍家子弟一万八千人，何等风光！”

杜启生有些不以为意：

“爸，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霍青铜已经是过去式了，我觉得你不要把他看得太重。”

小子不知前辈勇！

饶是如今性子相对平淡的杜老大一听这话，也没忍住赏了好儿子一个大逼兜：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分不清现实了。”

“爸，你刚刚还夸我这么多年书没白读。”杜启生憋屈。

杜老大横眉冷对道：“老子说话，你就听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杜启生挠了挠微微疼的脑袋，轻轻哦了一声。

杜老大又道：“霍大师当年的风采我跟你提了你也不信。老子今天就跟你说点近的。三年前，万龙堂口被人挑了，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杜启生激动道：“传说是一个武林中人，因为看不惯陆家欺行霸市的作风，所以才出手的，单枪匹马，把万龙堂口打得硬是没有一个人敢站着喘气。”

“那个人叫贾一铁，是霍青铜的大弟子。”杜老大道。

“我去，霍家弟子这么牛逼，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杜启生大惊。

“事后老陆和霍青铜联手封锁消息了，你当然不知道。”杜老大道。

“原来如此。”杜启生恍然大悟，心道：许二强不行啊，刚才都没把我的弟兄挑翻，看来我应该去找贾一铁做结拜兄弟。

杜老大又道：“再说一点更近的。四个小时前，霍大师的女儿霍剑屏，一个人把我这儿挑了。”

杜启生(?｀?Д?′)!!

他愕然道：“爸，这里也能忍住不出手？”

“出手？”杜老大呵呵一笑：“你老子要不是这些年吃斋念佛修身养性，就该进医院了。”

“霍剑屏的女儿功夫也这么好？”杜启生抬了抬黑框眼镜，眼神深邃道：“可是我觉得许二强的功夫，也就那样啊！”

“我查过了。”杜老大道：“许二强脑子不太好使，霍大师的武学精髓，他没学到。”

杜启生[?_??]

“爸，你的情报有误吧。我觉得许二强的脑子比功夫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