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五月中下旬开始,九州岛上的近两万明军,以及同样数量的李愉麾下朝鲜士兵,就开始大肆搜罗民间纺织品,把扶桑人的织坊都洗劫了。
不少扶桑百姓为此反抗,正好被明军把刺头收拾了。反正大明原本的统治计划,就是未来只留不识字的扶桑农夫,尽量把有家国意识的扶桑武士阶层彻底洗干净。
而能经营纺织业作坊的,显然不会是扶桑的贫农,这些产业早就被有脑子的下级武士把持了。谁反抗正好多杀一批。
盗贼蜂起之下,风声很快传遍了熊本、萨摩。岛津光久等人被闹得怒火填胸,一番侦查之后,才知道郑成功的军队在遥祭他的“伯父”。
“这郑成功的父亲不是家里排行老大么?郑成功怎么还会有伯父?”岛津光久一开始理解不了。
后来才得知,是为沉廷扬
的事儿。岛津光久闻言便有些鄙夷:“这等阿谀奉承谄媚之辈!人家大明摄政王又没真的跟他拜把子结义,他居然还好意思将对方的生父认作伯父?厚颜无耻攀龙附凤!”
同时,心中也难免对郑成功的人品有了轻视。
多重因素作用之下,加上时间来到五月底六月初,扶桑周边台风季确实到了。没过几天之后,黑田光之又给他们带来了几个好消息。
终于到了黑田光之这个内奸发挥作用的时刻了。
“岛津兄!大喜啊!打探到一个消息,明军因为忌惮神风季,前日有两条海船被吹翻后,就再也没敢往博多港运军粮弹药。
我藩留在博多周边的细作,充分打探到了敌军军需供给的详情!”
黑田光之带来这个好消息后,岛津光久当然也难得兴奋了一把,毕竟这俩月里好消息太少了。
得知明军后援暂时要断几个月后,他们内心终于生出冲出山区,不再跟明军游斗的冲动。毕竟日军窝在阿苏山,每天补给难度也很大,只不过是内线作战,可以走到哪吃到哪,才勉强撑住。
但长期靠山区百姓的供给,日军这两个月里都不知逼反了多少阿苏山的熊袭蛮了,那些山民不堪强行高强度征粮,跟日军自相残杀都不知死了多少土人了。
岛津光久全面合计了一番后,终于想到一个问题:“郑成功难道不知道神风季来了,他们的补给会断么?他不怕么?莫非有诈?”
面对这个问题,黑田光之很快报出了答桉:“这事儿若是问旁人,绝对无法理解,但幸亏岛津兄你问了我。
小弟虽然丢了福冈领土,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当地还有无数潜伏下来的藩士、商人心向我,帮着打探了很多郑成功军的详细动向!
小弟因此得知,郑成功在一个月前,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为了持久作战,他提前从朝鲜抢运了够吃至少三五个月的军粮,和大批储备弹药,就存放在博多港不远的左贺城中。
左贺地处平原,且有多条河流过境,虽不是距离朝鲜最近的港城,但却便于将来对我九州腹地各处集散。郑成功就指望左贺城内的粮食、弹药撑过整个神风季,他库存极为丰富,几个月都打不完。”
岛津光久听完后,终于理解了郑成功的倚仗是什么。
原来郑成功知道神风季不能海运!所以抢在神风季到来前,已经存够了库存!
所以,指望神风季耗死郑成功,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胜算,就是在神风季到来后,把郑成功的库存烧了或者劫了!
听说一个半月前,明军在奥州不就是用了这招,用了类似官渡之战、乌巢劫粮的办法,才站稳脚跟的么!张名振就是把奥羽联军的后方屯粮城池给秒了!然后虾夷奥羽方向的明军就有足够吃一年的粮食了!
今天日军需要的,是一场与之攻守异位的翻版!
“可惜,郑成功虽然后援断绝,只能靠库存,但他终究有三万多战兵,哪怕最近消耗损失,但绝对不会超过数千规模。他的可用之兵,依然保持在三万以上,是必然的……左贺的屯粮和弹药怕是不易取。”
岛津光久不由踌躇。
好在患难见真情,疾风知劲草。就在岛津光久犹豫的时候,黑田光之跳了出来:
“岛津兄!素闻你们岛津家擅长钓野伏,诱敌调虎离山。这次小弟愿意设计为你们引开郑成功,在阿苏山其他方向先发动牵制攻势!
你若真有胆入虎穴得虎子,可趁小弟引开郑成功主力后,从熊本沿着西海岸山道奇袭左贺!”
岛津光久闻言,思忖良久,不由被黑田光之的忠义感动了,接受了这个条件。
六月二十这天,他们筹划的时机终于来了。
黑田光之在阿苏山区正北方的要道发起了一波对筑前的反击。郑成功的主力终于被调动,似乎因为两个月没打到硬仗,如蝇子见血一般不管不顾冲了上去,似乎要一口把敢出山的福冈藩部队彻底吞掉。
岛津光久观察到了郑成功军的动向后,加上又提前派出细作确认了左贺的防御情况、确认他们派出的细作能破坏城防,这才集结熊本萨摩诸藩,几个这几个月能集结到的全部可战部队,孤注一掷对左贺发动了突袭。
然而,当岛津光久杀到左贺城下的河谷平原时,却突然发现,明军从各个方向冒了出来,甚至连他们的来路、回阿苏山区的来路,都被明军堵了。
郑成功本人突然出现在左贺城头,让无数骂阵手用大喇叭喊话扰敌军心:
“岛津光久匹夫!你中了本将军的计了!本将军根本没去筑前,黑田光之区区诱敌之计能骗得过我?我大明主力在这左贺河谷等你多时了!开火!放箭!”
随着郑成功一声令下,城墙上炮声大作,火枪齐鸣,箭如雨下。
周遭的出山谷道上,也是呐喊杀声震天,枪炮胡乱攒射。
明军这个包围圈拉得极大,就是把口袋扎在左贺这片多条河流入海的三角洲洼地上,河流上游都是群山,三面都无路可走,最后一面也是大海,除非日军直接投海游泳,否则也没有出路。
而对面的岛津光久,此番可是下了血本的,九州岛上除了福冈藩的部队被黑田光之拿去“调虎离山”以外,其他能打能野战的,都被拉过来了。还有数万强征的阿苏山熊袭蛮山民,以及幕府这段时间陆续分批偷运上岛的援兵。
日军正规军兵力约在六七万人,农兵和熊袭蛮壮丁更多,总人数超过了十五六万,也是孤注一掷了。
明军论人数反而其实只有日军的四分之一还略少一些。但明军都是正规军,火枪装备率过半,跟大多数是农兵和壮丁的日军一比,当然毫无悬念。
明军稳稳扎住口袋,丝毫不吝惜弹药,一排排地开枪练兵,数以万计的日军没头苍蝇一般倒下,溃不成军。
明军以三面叠阵层层压迫,稳扎稳打推进,因为战场广大,这场压缩战足足打了两天一夜,日军阵地逐步丢失、收缩,最后就龟缩到左贺河口三角洲。士气崩溃的士兵直接成批成批投海,觉得自己水性还行,有机会游泳绕出包围圈。
但事实上,能在海里游泳几十里以上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恐惧之中的日军都高估了自己。战后光是在左贺河口三角洲发现的溺毙浮尸,便有至少数万之多。
按照郑成功的估计,九州诸藩联军被赶下海淹死的人数,可能比被火枪打死的还要多。
萨摩藩主岛津光久,以及他带来的一门众武将,也全部在这一战中被杀尽死绝。熊本藩主一门也同样惨遭屠戮。
九州岛上最死硬的几个藩,算是连根拔起覆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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