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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对于如何处理潞王叔的请求,有了腹稿后,周延儒和陈新甲也被宣召来到文华殿,正式讨论这事儿。
崇祯就在昨天已知情报的基础上,把潞王府的事儿,也说了一下,确保各方信息对称,然后问起对策。
周延儒通盘考虑后,奏道:“陛下圣明。此番号称歼灭闯军二十万,接近闯军半数兵力,哪怕有虚报的嫌疑,也着实是一场大功了,至少开封枢纽暂时不再会受到威胁。
可如前约,加封沉树人克虏伯爵位,赐给国姓,再与潞王府赐婚。”
陈新甲则等周延儒说完,略一思索消化了这些信息,才若有所悟地补充:“臣也附议,此外,陛下可还记得,五日前,便有驻守奉节的石柱总兵秦良玉报急文书、送至兵部,说张献忠已经从播州(遵义迂回入川,死灰复燃,需要求援……”
陈新甲还没说完,崇祯立刻点头:“这事儿朕当然知道,你们想让沉树人直接带兵去平叛?”
陈新甲连忙补充:“陛下勿急,臣是想说,今日又刚刚得到了四川方面的最新消息,与五日前的急报相比,今日刚送到的这份,说已经确认张献忠围了重庆……连同瑞王在内,也都被围在了重庆。
臣不敢欺瞒,但以四川至此的路途遥远,这封急报是十一天前送出的,所以如今重庆是否还在朝廷手中……臣都不敢判断了。甚至朝廷大军赶到的时候,必然会有更多的糜烂恶化。
由此观之,四川巡抚邵捷春,实在是守备无能,漏洞颇多,必须撤换了。无论朝廷使命送到四川时,邵捷春还有没有活着,都轮不到他再任四川巡抚力挽狂澜,可另选一人接任。”
四川方面最初发现张献忠翻山进入四川盆地的奏报,确实比沉树人的陈县捷报还早到两三天——这算算日子也是应该的,因为当初沉树人从陈县溃围而出、跟外界恢复联系时,张名振就告诉他,在他突围之前四天,秦良玉就已经把求救信,通过张煌言送来了。
秦良玉给沉树人求援时,同时也会派人去京城,只是第一封急报上,信息不是很全,并没说战局恶化到什么程度了。此后需要数日一报,及时更新。
至于四川巡抚邵捷春,历史上这人一年前就该完蛋了,如今能做到崇祯十五年,已经算是沉树人的蝴蝶效应让他白赚到了——是沉树人削弱了张献忠,才让张献忠没能在崇祯十四年时就入川,硬生生多拖了了一年,邵捷春的任期才多苟延残喘了一年。
不过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没能堵住四川盆地的各处险隘,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集中秦良玉部、只守奉节的长江三峡,导致张献忠从其他群山中找路渗透进入平原地区,这个疏忽已经注定他就算活下来,也会被崇祯问罪。
崇祯听了陈新甲汇报的四川烂摊子最新情况,也是愈发焦头烂额。昨天得知沉树人大捷带来的喜悦,也是被冲澹了一小半。
他郁闷苦笑了一会儿,叹道:“陈卿既也反对沉树人升总督,可又要他兼顾四川追剿事务,难道还想让沉树人替代邵捷春为四川巡抚不成?
四川巡抚和湖广巡抚之间,只能算是平调,他肯赴任么?而且四川与世隔绝,去了之后,与朝廷之间更加音信难通……”
陈新甲连忙解释:“陛下误会了,臣岂会建议以沉树人为四川巡抚。沉树人未来毕竟还是要兼顾四川、河南两处贼情的。
如今河南用不上他,无非是闯贼挖开黄河。开封通衢之地,周遭都被洪水淹没,道路断绝,李自成又紧守成皋、汜水险隘,湖广兵想北上助战也不可能。
可明年春耕之后,万一形势有变化,或者以沉树人之才,张献忠能够速定,到时候可能还是要重新调沉树人夹击闯贼的。所以沉树人的位置,实在不宜挪动,就放在湖广,才能灵活机动策应。
臣以为,可以另选一个跟沉树人曾经合作密切、又能有恩于他的干臣,最好曾是他的上司,担任四川巡抚,再从沉树人的下属中,拔擢一二,或为成都知府,或为四川兵备佥事,如此,他们要问沉树人借兵助战,沉树人想必也会乐于出兵。
陛下再给沉树人旨意,督促他支援友邻,许诺平定之后实授湖广总督,乃至总督数省、横跨荆益,他也就出兵有名了——此法,便如当年陛下考虑的放侯恂督师以调动左良玉,一般道理,只可惜左良玉、侯恂不争气,才未能成行。”
崇祯听完后,也是眼前一亮,觉得陈新甲这个想法,实在是老成谋国。
历史上崇祯十四年杨嗣昌死了的时候,崇祯就把在诏狱里关了七年之久的前户部尚书侯恂放出来,作为总督去河南督师,就因为侯恂是左良玉的恩相,当年提拔的左良玉。左良玉也是在侯恂放出来后,被逼北上去朱仙镇跟李自成打了一仗。
当然这一世,侯恂直接就死在牢里了,压根儿没用到他。一方面是杨嗣昌本身就死得更晚了,不需要侯恂来钳制左良玉。
另一方面,也是侯家和左良玉狼狈为奸,更早就得罪了沉树人,沉树人当然不会让侯恂、侯方域父子好过了。
不过这个思路,崇祯倒是理解的,所以一听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