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士兵虽然没学过心理学,这种朴素的认知却绝对不缺。
这一退,起码又是一两天缓不过气来,也迟迟做不好渡河或者逆流而上攻打孝感县城的准备,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夹着受气。
而且,随着流贼这一退,贺锦一方显然得多操心大王的断腿伤情,哪还有时间跟贺一龙联手再出战?
没退之前,贺一龙好歹还能“事急从权、随机应变”,退回去之后再想出来,就得先解决流贼内部的派系猜疑了。
贺锦重伤昏迷之下,回去后抢救一番、好不容易醒来,第一个担心的居然是自己的部队家底有没有被贺一龙夺军。
……
左子雄和阎应元联手,就这么轻松又拖了两天,在流贼士气堕落至极的情况下,迎接到了沉树人求援亲自归来。
“兵备大人!末将等幸不辱命!成功拖住了二贺整整六天!两次击退敌军!累计杀敌超过四千!生擒俘虏两千七百余人!轻伤无算!”
“我军累计战死、不治、残废三百五十七人,轻伤六百余人。还两次骚扰炮击、地雷伏击敌军,看流贼昨日没有再来,怕是伤了敌军什么将领,现在流贼已然军心不稳至极!”
沉树人这五天也是疲惫至极,但还是强打精神。一下船,他刚刚要检阅自己的人马,左子雄、张名振、阎应元等人就冲上来,满脸喜色地跟他道贺、请功。
“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不止守住了营寨,竟然还能反击建功?天佑大明啊!”听到这些,沉树人都不免有些恍忽,整个人差点因为血糖波动疲劳透支而晕倒。
幸好左子雄眼疾手快扶住他:“咱回营再说!大人太操劳了,一定是求援不易吧。”
众人连忙拉来一辆辎重马车,先载着沉树人回营,一路上沉树人慢慢喝水歇息吃点点心,才听众将把功劳细细分说清楚。
沉树人越听越惊喜,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些天,左子雄阎应元不但能拖住流贼,还能打那么多小胜仗、把流贼士气打到那么惨。
他欣慰地长叹:“左兄,你和阎兄以后可要多多切磋,别看他是文官、管刑狱抓捕出身,这些小把戏小阴谋也是可以大用的。
自古兵法以正合、以奇胜,要成为大将之才,两者不可偏废!这次打完,你们定然都有得升迁!”
左子雄此刻也是心服口服,表示最后地雷炮击骚扰、击伤敌将并且惹怒敌军冒进被半渡而击,都是阎应元那一系列心理战挑衅的功劳。
沉树人笑道:“回头再打探一下,贼军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被打伤了,要是最后死了,定要计功到阎兄头上。
其他军功,本官自会公允分派,左游击、张都司、杨都司,都不会少了的,你们用命敢战,本官绝对一碗水端平。
流贼士气堕落至此,破敌必矣,我此番回来,倒是恰好赶了个好时候,可以领着你们给贼军最后一击!”
沉树人说着,自己都有些得意。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自己到底是做大事的,对战争只要观其大略、不求甚解。大战略部署要亲自抓,战术细节上,还能临门一脚抢人头,岂不美哉?
众将也被他的自信所感召,左子雄等都满脸自信地请教:“对了,大人您还没说这次带回了多少援军呢?怎得只见这几条船回来?”
沉树人给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打包票道:“放心,援军多得是!方巡抚那边兵力虽然不多,但也愿意支援我们五千人!只是大军开拔需要多等几日,不可能跟我这样日行两百里往回赶。
此外,还有叶县、郾城的刘国能,因为路途隔绝,无法赶到正面战场支援,但他已经承诺出兵一万、围魏救赵。从桐柏山以北、直捣贺一龙的老巢信阳府!
如此一来,就算贺锦坚持要继续死战,贺一龙却未必会再跟他一条心,二贼如果有一家想撤,剩下的一半人马,光靠我军和方巡抚的五千援军,就足够全歼了!”
沉树人说谎也不打草稿,为了鼓舞士气,先把话往大里说。
方孔炤明明只答应给他金声桓那一个营两千人、还是只借半个月。他一出口就说有五千,这个数字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因为他自己就有五千人,再来五千,怎么也能凑出上万大军,己方气势胆色就不一样了。
至于刘国能,如今压根儿没准信呢,沉树人也先把牛吹出去了,左子雄等将领一听,果然士气爆棚。
“流贼战力低下,五六万人被我们数战削弱下来,实际可战之兵能剩三万七八千就不错了。要是我军真有两万、前后夹击,还不尽数将流贼覆灭!恭喜道台不日将立此奇功!”
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个看法,信心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沉树人也意气风发地宣布:“算算日子,方巡抚从江陵派人骑快马去叶县,应该也就三四天时间,跟我回孝感差不多。
一天半就能到襄阳,再一天可以到新野、博望,由博望坡垭口穿越桐柏山,再有半日便是叶县。算算日子,刘国能现在已经在准备出兵了。
大军开拔定然不如轻装信使那么快,总要一些准备,还要集结各地部队。就算他后天出击、大后天在舞阳或郾城集结。第四天就能进入信阳府境内,第六天贺一龙老巢的留守人马就会报急。
我军近日一定要做好斥候侦查,争取第一时间识别流贼的退却、动摇迹象,立刻来报!全军也秣马厉兵,大犒士卒,做好反击准备!”
“得令!”众将齐声应喏,声振帷幕。一时间,气势高涨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