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高大张着两腿的坐姿有些可笑,形销骨立却依然稚嫩的神容下,却说着让蒙恬等人无不通体生凉的话语。
语调平缓,古井不波,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般。
可是蒙恬等人知道,嬴高的这些看似平淡的话语中,背后却代表着塞外草原上的尸山血海。
大堂内,一片死寂。
“公子,如此行事,是否太过暴虐?传入朝中,怕是凭生事端。”
蒙恬沉默良久,还是出声道。
蒙恬也是身经百战的统兵大将,战场上流血漂橹的场景他自然是见过。
沙场厮杀,谁人不是脑袋挂在腰带上?兵卒战死那是自是常有之事。
但是,大秦任何一场战争,都没有过对百姓挥动刀兵的先例。
嬴高先前所说的,显然是让李信不要跟匈奴人的骑兵接战,而是利用灞上骑兵的机动性,最大可能的屠戮那些生活在塞外草原上的匈奴百姓。
“高见过大泽,见过崇山,见过峻岭,这些时日也见了这北境沙漠戈壁草原的广袤。
可是高却也见了吾大秦无数被枭首而不瞑目的白发老人,被生生摔毙在地的婴童,被凌辱至死的女子。
让高真正见识到了匈奴人的残暴和嗜杀。
些许惨景,让高夜夜梦回之时,仿若都能看到吾大秦老翁的不甘,听到婴童的啼哭、女子的惨泣。
大将军以为匈奴蛮夷会同吾秦人讲仁义道德?啧,他们懂吗?
高,不想北境边郡的百姓,再每日里提心吊胆,大好城池毁于一旦,满目疮痍。
塞外草原上的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下马放牧,上马则可为寇。
只有将那些个胆敢犯我大秦的蛮夷们彻底杀痛,让其胆寒,才能让塞外蛮夷记住,大秦不可犯。
对匈奴蛮夷礼数是无用的,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才是对那些个塞外蛮夷最好的礼教。
大将军可想过,若是城外的那五万被俘大秦百姓,真正被匈奴人带回塞外,会是何等之景?”
李由愕然的看着堂上的嬴高,竟发现此际嬴高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笑,让李由从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惊惧。
他真不知道这段北上之途,对自己这个将来的妹夫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蒙恬听的悚然动容,不由看上公孙易。
公孙易带着几分苦涩,默然的对着蒙恬点点头。
“等到匈奴蛮夷血流的够多了,痛了,自然也就懂得礼教了。
适时,吾大秦自然会不吝教诲。
高依然记得,适时六国之中,有王子为质各国以示交好的规矩。
若不是父亲一统六合,大兄和高怕是也将为质诸国吧?
据俘获右贤王部降卒所言,此次匈奴蛮夷侵吾大秦,乃是河南地右贤王部攻上郡,
匈奴单于头曼王庭帐下攻云中,头曼长子左贤王冒顿(mo,du)攻雁门。
头曼若是真诚心同吾大秦止戈休战,那就将长子冒顿为质大秦便是。
那冒顿正可见识吾大秦礼教,将来学成带回塞外草原,教化其子民,岂不是美事一桩?”
嬴高看着蒙恬继续笑道。
这倒不是嬴高突发奇想,而是他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段历史。
冒顿在弑父篡位之前,本就有过一段为质的历史。
适时的头曼宠爱阕(que氏,阕氏又给头曼生了个小儿子,所以头曼就想着废掉冒顿让小儿子接任单于之位。
于是头曼就将冒顿做为质子遣往月氏(yuezhi。
让冒顿为质月氏,本应是头曼想要表达匈奴和月氏交好的意思,但是头曼呢却前脚将冒顿送到月氏,后脚就起兵攻打月氏。
俨然一副想要借月氏人的手将冒顿给弄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