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遍着塞外戈壁,似将大地上的一切都披裹上一层晕黄的纱衣。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是后世唐朝王维的一首词中的两句,写的是大漠戈壁的穷奇壮美。
可是此刻,靠坐在破烂的右贤王王帐毡布上的嬴高,看着眼前的两颗双目圆睁露出无尽恐惧的头颅,却没有丝毫欣赏着塞外美景的心情。
中军大旗高高矗立在他身侧,只是旗杆依然牢牢的绑在他手臂之上,绳索几乎勒进肉中。
灰头土脸、身上血迹斑斑的启和夷和两人正沾着清水小心翼翼的清洗嬴高头脸上的血迹和尘土,解开绑在中军大旗上的绳索。
嬴山站在嬴高身侧,时不时担忧的看上靠坐在地的嬴高。
大战已经过去盏茶时间。
三万装备了马鞍马镫马掌的灞上骑兵,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匈奴右贤王呼衍野都部彻底的击溃。
装配有马掌的灞上骑兵,在这沙石遍地的塞外,淋漓尽致的展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机动性。
尤其是拦阻的那三万匈奴骑兵,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拉弓射箭,就已经被三万灞上骑兵直接骑在了脸上、
短短一炷香时间就轻易的凿穿击溃三万余拦阻的匈奴骑兵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右贤王呼衍野都和右谷蠡王兰乎尔,就被直扑右贤王王帐的灞上骑兵斩杀当场。
右贤王部,彻底大乱。
而正在围攻上郡秦军的三支匈奴骑兵,见到王帐被破,也都是彻底大乱,上郡秦军趁势反攻。
匈奴人四散奔逃。
五万余被匈奴人俘获的秦人青壮趁势而起,更是让本就慌乱不堪的匈奴人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斩杀呼衍野都和兰乎尔之后,眼见胆气尽失的匈奴人已经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反抗,李信果断的分兵剿杀四处奔逃、根本无心接战的匈奴蛮夷。
此际,主战场已经平息下来。
灞上大营的骑兵正在追杀四散奔逃的匈奴人,尤其是率先跑路的右大将丘跋颌。
青黄的草原戈壁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哀嚎的伤患、惨鸣的战马……
一片尸山血海之境。
“公子,还请公子让下臣先为公子诊治一番吧。”
葛羽和两个同样灰头土脸、面色苍白的太医疾步而来,对着嬴高伏地一拜,带着哭音求肯道。
嬴高身上没有什么伤势,头脸上的血迹也都是飞溅上去的。
但是,嬴高的两条腿,此刻正有滴滴鲜血顺着黑色的绸裤滑落,已然在他身下汇聚成了小小一滩。
剧烈的冲锋,嬴高两条大腿上本就才刚刚结痂的伤口全部崩裂开来。
甚至因为剧烈的动作,导致伤口撕裂,伤势比之前还要更为严重。
“放心……吾死不了。”
葛羽的哭诉让还在愣神的嬴高回过神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涩声道。
开口,那沙哑的声音让正在哆哆嗦嗦清理的启和夷和慌忙咬住同样干裂的嘴唇,拼命压抑住哭声的同时,却有滚滚眼泪如雨下。
此际的嬴高,早就没有了当初身在咸阳时的翩翩公子模样。
浑身上下满是沙土和已经干涸的血块,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还有那已然被鲜血浸透的长裤,仿若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
“公子……”
“先去救治那些受伤的士伍,记得吾告诉尔等需要注意的事宜,事后尔等可都是要撰写下来的。”
嬴高扫了一眼,还在滴血的裤腿,不容置疑的道。
冲锋的时候,嬴高并没有感觉,此际坐下来,才发现双腿那剧烈的疼痛几欲让他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