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2 / 2)

谢征却道“把朝服也弄湿。”

樊长玉皱眉道“你会着凉的。”

谢征抵着她额头“我一时半会儿没法同你解释清楚,你且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樊长玉便出去把他的朝服扔进水里泡湿了拧干再给他穿上,那身夜行衣则被她包上大石块沉入了太液池。

一切准备就绪,樊长玉再扶谢征出去时,明显感到他脚下还有几分虚浮,似乎并不是单纯地中了媚药。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谢征道“软骨散的药性还没过。”

樊长玉捏着他手腕的五指便紧了几分,原来他还中了软骨散

无怪齐昇敢只在冷宫外放十几名侍卫就想拦他。

樊长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狗皇帝”

她鲜少骂脏话,谢征还是头一回听她这般咬牙切齿地骂人。

他诧异地侧眸看了樊长玉一眼,心口似被泡进了一汪暖泉里,让他在今夜遭了这般算计升起的阴鸷都散了几分,竟反过来宽慰起樊长玉“先出宫,这笔账暂且记在齐昇身上。”

樊长玉没再说话,唇却抿得极紧。

两人终是没能如愿,他们在前往太极宫的路上,和领着一众朝臣的齐昇迎面撞上了。

齐昇手上捻着一面皮似的东西,瞧见二人,当即冷笑着开口“谢爱卿更衣一去不复返,可真是让朕好生担忧。”

谢征脸上的绯色已完全消退了下去,只余失血过多和在太液池泡太久的苍白,他由樊长玉搀扶着才能走路,嗓音却一如既往地清冽平稳“让陛下忧心,是臣之过。”

齐昇扫了一眼谢征身上那身并未换过的朝服,眼中冒出奇异的光彩,咄咄逼问“朕观谢爱卿这沾了酒的衣袍也并未换过,不知谢爱卿这段时间去了何处”

唐培义和贺修筠等人都朝她们投来担忧的目光。

樊长玉见这形势,不免也替谢征捏了一把汗,他回答得却格外从容“惭愧,微臣由侍者引着去更衣,却见墙头有蟊贼掠过,微臣想着这除夕佳宴,万不能出事,便去追那蟊贼了,怎料醉了酒力不从心,被那蟊贼打伤后不慎坠太液池,若非云麾将军路过,臣只怕就要成为太液池中一亡魂了。”

原来这就是他让自己把他那身朝服也浸湿的原因。

樊长玉尚在感慨他说谎不打草稿,齐昇和百官的目光便齐齐向头发丝和官袍都湿透的她扫来了。

她充当着一根人形拐杖,拿出自己的看门绝技,睁着一双大而偏圆的杏眼,点点头,看起来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手心却全是黏腻的冷汗。

谢征似察觉到了,在广袖遮掩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

齐昇冷笑着问樊长玉“不知云麾将军何故会出现在太液池”

樊长玉虎着脸道“末将喝多了酒水,欲去更衣,一出大殿便见冷宫方向起火了,末将便想去救火,路过太液池时,发现了坠湖的侯爷。”

得到这么个回答,齐昇脸色已是极为难看了,他举起自己手上那张易容面具“金吾卫寻着血迹在太液池东池边上捡到这张面具,不知谢爱卿可认得”

谢征细看了两眼那面具,道“有些眼熟,同微臣交手的那蟊贼虽蒙着面,微臣却记得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横贯过鼻梁的刀疤,想来那蟊贼是易了容的,这面具,当是那蟊贼的。”

对于他如此诡辩,齐昇恨得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道“真是巧了,那夜闯冷宫的蟊贼受了伤,谢爱卿也受了伤,不知谢爱卿口中的蟊贼,可还有旁人见到”

他这是铁了心要把夜闯冷宫的罪名安到谢征了。

樊长玉看向齐昇,目光里已是压不住的冷意。

谢征却平静道“带微臣前去更衣的内侍也见过。”

樊长玉眼底划过一抹诧异,连齐昇面色都狠狠一变,他逼问“那太监现人在何处”

谢征血色还未完全褪去的凤目同齐昇对视着,眼底似带着几分薄笑,可那薄笑底下,是毫不掩饰的血腥杀意,叫齐昇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面上的狰狞都收了几分。

谢征收回视线,淡声道“他见了那蟊贼大惊之下出声,叫蟊贼打晕了,现在麟德殿偏殿。”

齐昇后背已叫冷汗湿透,他知道今日谢征若不能被定罪,他日便是自己洗净脖子等他来割项上人头了。

哪怕心底已全是惧意,却还是咬牙道“摆架麟德殿。”

他笃定谢征是虚张声势。

怕被谢征察觉,引谢征去更衣的太监他并没用知晓这个计划的人,他知道宫里并未进蟊贼,因此断定谢征是信口胡诌的。

只要找到那太监,逼问那太监后,就能给谢征定罪了

齐昇带着众人走在最前边,负于身后的手却全是冷汗。

他不断安慰自己,只要找到那太监就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麟德殿。

樊长玉扶着谢征,明显感觉到他手臂又滚烫了起来,呼吸虽竭力克制着,却还是有些沉。

她担忧地看了谢征一眼,谢征却两眼平视前方,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樊长玉一时也分不清他这是着凉发起了高热,还是那下作药的药性又上来了,眼下又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便也没作声,但一路上,谢征捏着她手臂的力道已经越来越重,眼神虽还清明凛冽,鬓角却已沁出了汗意。

金吾卫很快找到了那名倒在廊柱下的太监,太监被一桶冷水浇醒时,因着被打晕前听到的动静,本能地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听到这话,齐昇面色愈发狰狞,一记窝心脚直接朝那太监踹了去“狗奴才,什么刺客,给朕说清楚”

太监被踹翻在地,痛得半天没能爬起来,瞧见天子和一众大臣都围着自己,面上愈发惶然。

谢征在此时出声道“公公引本侯前去更衣途中,是不是见到有蟊贼从墙头越过”

那太监当时只听到墙头上传来的动静,但已被齐昇踹了那一脚逼问刺客的事,又有这么多朝臣看着自己,他惶恐不已,脑中都是一片空白的,当即就顺着谢征的话连连点头“是是是,宫墙上的确有人越过”

人证都有了,谢征今夜已是完全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了。

齐昇踉跄着后退一步,慌忙扶住他的太监神色也极为惊惶。

齐昇面上一片灰败,这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完了

谢征面上已又升起了绯色,他掩唇低咳两声,寒凉的目光淡淡掠过齐昇“臣同那贼子交手受了伤,又在太液池溺水受了寒,病体抱恙,无力再帮陛下搜寻那贼子,便先行出宫了。”

齐昇脑中嗡声一片,压根已听不见谢征在说什么。

谢征不得齐昇应允,便擅自离开,朝臣们也不敢做声。

长门狭道却又在此时传来急报声“报有刺客夜袭大理寺,劫走了随家要犯”

此言一出,群臣不由哗然。

樊长玉知道应该是谢征手底下的人去大理寺劫人成功了,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昇脸上却一点波澜都没有了,甚至都没责问同在参加宫宴臣子之中的大理寺卿,连让朝臣们散宴各自归家都是总管太监代为传话的。

唐培义等人在跟着齐昇前往冷宫后,便一直替谢征提着一口气的,直至此时,那口气才彻底吐出来了。

几人结伴出宫,郑文常眼尖地瞧见前方武安侯似乎伤势不轻,由樊长玉扶着时,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当即就要上前去。

唐培义一把薅住了他,问“你做甚去”

郑文常道“侯爷似乎伤得颇重,怎能一直由樊将军一女流扶他,我去扶侯爷。”

唐培义看他的眼神顿时有点一言难尽,最后只道“你别管。”

郑文常很是不解“为何”

一旁贺修筠轻咳一声,揽住郑文常肩膀道“文常兄,你扶我吧,我有些醉了。”

郑文常是贺敬元的门生,同贺修筠也是情同手足的好友,如何不知他的酒量,当即就一抡肩把人甩开“你离喝醉怕是还差七成呢”

他费解地看着好友“你和唐将军,怎么都怪怪的”

贺修筠叹了口气,终是选择直说了“你是个榆木疙瘩吗看不出侯爷和樊将军好事将近了”

郑文常狠狠一皱眉“因为樊将军跳太液池救侯爷有了肌肤之亲”

他当即便道“这你们就不了解樊将军了,樊将军那等胸怀气魄,不输大丈夫,怎会被这等俗礼困住”

唐培义和贺修筠看他的神色愈发一言难尽了些。

这人在卢城时就没发现一丁点的不对劲儿吗

最后贺修筠只拍了拍郑文常的肩说“文常兄,将来你若自己求妻困难,便来求你嫂嫂给你牵个红线吧。”

郑文常立在原地看着远走的唐、贺二人,面上愈发茫然。

这怎么还跟他将来娶妻扯上关系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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