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冬的黄昏来得比往日更早一些,刘禅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抵达了梓潼郡的德阳亭,但由于刘禅提前下达的‘各级官吏皆无需迎接,专心理政’诏令,故各地属官奉诏不敢迎奉,但却献上一路所需粮草。
腊冬黄昏下,田野道路间行人稀少,不过偶尔还能遇见乡间前往祭拜先祖的乡民。
不过乡民们却离得远远地躲开这支准备扎营的车队,生怕惊扰贵人,毕竟他们知道他们与这支车队里的贵人身份上犹如天地般差距。
这一幕映入刘禅眼帘之中,不过往往此时却是刘禅最沉默之际,因为前世自己也是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侥幸穿越荣得富贵。不过刘禅却未曾忘记过往,自己虽不能言圣人君子,但却亦知当担二字,自己肩膀上担着这片土地上无数百姓。
刘禅与往日一般,乘着将士扎营之际,命亲卫召来乡间普通百姓,以为询问农事。
未过许久,一名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看似五旬老者,哆哆嗦嗦,十分拘谨地跟在亲卫身后。
“草民李铁见过陛下,陛下万年!”
还未靠近数步,农夫就扑通跪地,一边不停叩首,一边紧张地呼道,显然是不懂礼法。
刘禅轻声一笑,挥了挥手,说道:“起身,靠近说话!”
农夫局促地站起身子,轻挪脚步,往刘禅方向靠近。
刘禅也没有站着,而是不拘礼节,不顾地上泥土,直接坐在田陇上,笑道:“且坐,不用拘礼。”
跟随刘禅干过农活的董允、廖立二人也坐在田陇上。
农夫见众贵人像极了自己干完农活,坐在田间的样子,心中紧张之情这才微微舒缓,也提起衣摆一屁股坐了下去。
刘禅十分亲和,指着眼前的农田,笑道:“这是你家的田吧?看来你很是细心打理嘛!”
闻言,农夫偷瞄天子,好奇问道:“陛下也知耕作?”
刘禅哈哈一笑,伸出粗糙的手掌,在农夫面前展开,说道:“你以为如何?”
只见刘禅手掌上厚厚的茧子,这些或是勤习马槊、骑射遗留下来,或在武担山劳作所留。
农夫探头一看,面露惊讶之色,他没想到当今陛下居然真和传言里一样会耕种,手上的茧子可骗不了长久劳作的他。
刘禅收回手掌,指着田亩,说道:“今岁亩收如何?”
此时的农夫也不再紧张,摇了摇头,说道:“今岁有兵戈,家中男丁或从军征战,或被里正征发徭役,田中皆由家中贱内与儿媳二人耕种,无人帮衬,故今岁秋时收成并不好。”
古人发徭役也是另外一种赋税,农夫被征发为徭役者,需自带工具以及口粮,若离得近还好,离得远基本往往会耽搁农事,以至于家中田亩无人耕种。
刘禅提了提衣袖,追问道:“家中可有缺粮?”
农夫迟疑半响,偷瞄着刘禅的神情,说道:“郡县征发粮草,但幸得小民往日积蓄,今岁粮虽缺,可勉强度日,还需精打细算,不过度过冬、春二季,应是无虞。”
大汉农夫一年到头两次收获,一次夏收,一次秋收,要靠着这两次丰收的粮食度过冬天以及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