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盛阳无视他，将眸光移向叶梵，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顿时注入了色彩，星光璀璨，灵动坚韧。

自古极阴之体就是祸乱天下的罪人，为气运之子奉献所有的垫脚石，可凭什么？

她没伤害任何人，凭什么就是罪人，她的心她的身她做主，凭什么为所谓的气运之子奉献，凭什么她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凭什么她生来就是命运既定。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话虽中二，却是对她最好的激励，她要结束属于极阴之体的命运，她要让天道看着，她是怎么毁了它的气运之子。

叶梵抬手一挥，再次将九翼犼蛇打飞出去，回眸与祝盛阳对视，嘴角扬起欣悦笑意，昂扬大赞：「阳阳，干得漂亮。」

「嘿嘿。」得到叶梵的表扬，祝盛阳脸上展开如花笑靥，猛然抬起小手，朝着卫凡的胸口就打了过去。

卫凡心神虽因惊怒而不宁，反应速度却并不迟钝，在祝盛阳的手即将打中他胸口时，及时将那只小手捉住，原本俊朗的面庞因盛怒而扭曲，周身魔气翻滚，浓黑如墨。

天空乌云滚动，完全将日光遮住，天地重新陷入黑暗。

轰隆隆！咔嚓咔嚓！

黑幕之上，雷霆震怒，可怖的紫色雷电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其威势仿若要将天地劈碎一般。

天柱般的紫宵雷电直直地冲着祝盛阳劈落，就是天道震怒于她胆敢违抗命运，想要直接将她抹杀。

可惜到此刻，它还没看清现实，紫宵雷电柱在半空就是挡住，一朵巨大无比的火莲凭空展开，将雷电全部吸收，尔后火莲花瓣合起，朝着天空飞去。

轰~~~~

天幕炸开，整个天空被炸得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缝，不是幻觉，不是黑云被炸散开，而是天——真的炸裂了。

丝丝红线自被炸裂的天空垂落，细看之下，哪是什么红线，却是血雨，满天血雨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天地间。

这是天，在流血！

丝丝血雨落在身上，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在身上凌迟，卫凡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毫无血色，神魂在血雨中轻颤，有什么东西渐渐从身上剥离。

那是天道对他的庇护。

「阳阳，为什么？」无视从身体到神魂传来的巨痛，卫凡依旧痛苦而深情地凝视着祝盛阳，固执地要一个答案，任何人都能背叛他，为他而生的极阴之体不可能背叛他，不可能，不可以！

「卫凡，你真恶心。」祝盛阳满脸的嫌恶，字字诛心：「以大义之名，你祸害世间生灵涂炭，三界不宁，以爱之名，你让爱你的人向你奉献一切，肆意主宰她们的人生，无论前世今生的我，还有你那些女人和兄弟，全都是你为一已之私的牺牲品，你有何资格枉称天帝，有何资格口吐爱字。」

血雨落在两人脸上，流下丝丝血痕，卫凡瞳孔紧缩，血雨自眼角流下，就似流下的血泪。

祝盛阳神色平静，即便说着诛心之语，亦没有对卫凡有情绪波伏，真正的平淡，才是最剜骨剖心。

两人相对而立，头顶电闪雷鸣，血雨倾天，伴着火莲燃天，背后，已是强弩之末的九翼犼蛇从半空中砸落在地面，庞大的身躯将地面砸出深坑。

「可是阳阳，最终的胜利者还是我。」低声轻语，犹如情人之间的呢喃。

祝盛阳惊疑间，黑暗的天地陡然金光大亮，金灿灿的刺得人眼睛睁不开，金光落在身上，却是让人舒畅不已。

气运金龙出来了！

南国古墓主墓室内，活尸蛊人拼尽最后一个，却只缠住了孙炀，还是让气运金龙脱体而出，从阵法裂缝中出来。

只是没了孙炀和日月浩天镜的牵引，

气运金龙出来后只是无目的地空间盘旋。

卫凡仰头，一条黑蛇随着他的啸声从他的嘴里飞天而起，那是一条迷你版的九翼犼蛇，是九翼犼蛇的本命真元。

小小九翼犼蛇以闪电般速度，在叶梵和祝盛阳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没入了气运金龙之中。

顿时，迷路气运金龙受到了指引，朝着卫凡俯冲而下。

「你真的觉得，你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一声轻轻叹喟，一道人影不知何时来到卫凡的身后，泛着紫金光芒的长剑从他的后背穿体而出。

在那道人影接近的时候，卫凡就察觉到，然而他却无力应对，几乎是在同时，一股极冰冷至极的寒气自他的手掌往身体蔓延而上，冻得他身体，魂灵，还有魔力凝滞。

在那道声音响起之时，他已看到自己的手臂覆上冰层，不，不是覆上冰层，而是化冰，他已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他的手臂变成了冰雕手臂。

他想阻止，但极阴之气着实太过霸道，蔓延的速度毫无停顿，顷刻间已至胸口，前后夹击，心神惊怒间，后背混元剑已从胸口穿胸而过，而整个身躯也自颈部以下全部化为冰雕。

混元剑散了他凝聚起来的魔气，极阴之气已无可抵挡，比方才更快的速度自颈部而上，眨眼间，卫凡已成冰雕人，仅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祝盛阳。

自掘坟墓！

看着祝盛阳，卫凡脑海里浮现这四个字。

极阴之气虽然厉害霸道，但他乃是纯阳之体，极阴之气伤害不了他。

是他为了毫无副作用地吸尽天下气运，将自己的本命纯阳精元与祝盛阳的极***元合二为一，她的极阴之气才能毫无阻碍地侵入自己的体内。

而且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的上下丹田，神海早已被极阴之气侵蚀。

在气运金光自她体内过滤之际，将极阴之气隐于气运金光之中，悄无声息地入侵他的身体，因为两人纯阳极***元结合，他体内的纯阳之气不仅不排斥极阴之气的入侵，反而还主动接纳。

而他那时全神落在叶梵的身上，双方各出奇招，全然没料到他最爱的女人会在背后悄无声息地埋下阴毒杀招，一步步致他于死地，让他数千年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成功就在眼前，仅差一点，就这么一点……

他不甘啊！

「卫祈，如果你只是卫祈……」一直漠视卫凡的祝盛阳忽而正眼与他对上，眼眸中浮动着情绪，很是认真地在看着他。

满腔的不甘与愤恨在她轻柔的低语声中散去，半空中的气运金龙已经朝着他俯冲而下，他的目光没有移开，只定定地看着祝盛阳，眼中的血色褪去，一双黑眸温润沉静，只倒映着眼前女孩。

两人相对凝望，犹如此生的初次相见。

就在气运金龙冲入他体内之际，冰雕咔嚓破裂，于无声中裂成碎片，身体及其神魂就这么消融于天地，唯剩祝盛阳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久久没有动，眼角若有似无似有晶莹闪动。

如果他只是卫祈，或许两人的结局会不同。

这一世相遇，是宿命的牵引，亦是心之所向。

可惜世间从来没有如果，这世上从来没有卫祈，只有卫凡。

叶梵收回混元剑，担忧地看着祝盛阳，半响，抿了抿唇，无声轻叹，转身去处理接下来的善后。

卫祈是存在的，起码在最后一刻，他是卫祈，纯粹的卫祈。

站在剑峰之上，叶梵垂首看着山下，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蛇形深坑，里面已经没有九翼犼蛇的身影了，本已重伤垂死的它已随主人的消失而永远消失于天地间。

天地所生所养的天地圣兽，本该庇护天地生灵，

却沦落为魔兽，如今的结局，也算是解脱了。

随着卫凡身灭，天地夺运大阵自破，"热闹"不已的天空也沉寂了下去，一道火莲自天际而降，落在叶梵身侧，火焰散去，露出一袭红衣的冥九。

叶梵眸光落在他身上，寸寸不落巡视了个遍，表面如常，唯有脸色过于苍白，不过他本就是往生界冥尊，脸白是正常，但她知道，对抗天道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