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她震住了,房间里鸦雀无声。
小姨本来无比悲痛,这会儿听完纪宁的怨言,整个人打击到摇摇欲坠。
她和姐姐是知道纪宁心有怨恨,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怨恨如此之深。
“宁宁,村民们对你妈妈真的很好。”小姨站出来,为村民、孩子们说话。
这片山区是姐姐于清远付出所有心血,乃至生命的地方,直到病逝也深深爱着,如果宁宁对这片土地充满怨与恨,甚至还背负着怨与恨活着,那姐姐在九泉之下该有多伤心。
姐姐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宁宁了。
纪宁很犟,根本不听小姨相劝,尖锐顶撞回去,“可我妈因为他们死了!连生病都不愿去治疗,把钱全资助给那群孩子!”
“我会带妈妈的骨灰回家,你们谁敢拦着,我丑话说前头,别逼我做出极端的事。”
村民们彻底不敢说话了,纷纷看向东叔。
东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沙哑,“宁宁,你别生气,是咱们这地儿亏欠了于老师、亏欠了你。”
“可叔还得厚着脸皮和你商量一件事,有几个娃儿想进来给于老师磕个头,你看,可以不?”
在娃儿们眼里,于老师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都想过来送于老师最后一程。但又怕纪宁不高兴,都眼巴巴站在外面,等纪宁点头后他们才敢进来。
纪宁扭头,咬紧下唇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说拒绝。
江承北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口,朝站在外面的几个孩子们招手,“李果,你带他们几个进来吧。”
李果是孤儿,今年十三岁,六年前她见过纪宁,也见过当年纪宁和于老师吵架,进来后,李果哭着喊了一声“宁宁姐”后,奔进于老师生前的房间里。
其他几个孩子们一起跑进去跪在于老师床边,霎时,房间里全是孩子们的哭声。
来的孩子有留守儿童,有孤儿,最小才五六岁,叫小卫,父亲去世时他还在妈妈肚子三个月,爷爷哭着央求她生下小卫,小卫出生半个月后,妈妈悄悄离开,音讯全无,全靠腿有残疾的爷爷抚养。
小卫趴在床边哭到撕心裂肺,“于妈妈,于妈妈,我不要去坐高铁了,你醒来好不好。”
小小的小卫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了。
江承北对攥紧双腿,只留眼泪不肯哭出声的纪宁道:“于老师很喜欢小卫,小卫没奶喝,于老师自己出钱买奶粉给小卫,小卫几乎是于老师一手带大。”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孩子们的事情,可纪宁,我还是想告诉你,想让你知道你的妈妈有多么伟大。她是真的很爱这些孩子们,也真的很喜欢这个纯朴的地方。”
“于老师生前所在的国企知道于老师在山区做志愿者后,每年还会派人过来慰问,并给小孩们送来生活用品,等他们走时,于老师又会拜托他们照顾你。”
“于老师生病不肯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更怕你知道她生病后不允许她继续留下来。纪宁,山区是于老师生前最爱最喜欢的地方,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心结,让于老师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