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税吏等则一惊,眼中闪过一阵慌张,却转瞬化为恶毒死死盯着祝念典,纷纷大喝放屁。
祝念典却越发认定了这次收税确实有鬼,心里更有谱了,一时间自信爆棚,浑身散发着我是这里唯一的智者明白人能人的那种优越快乐。
他,仿佛无数的先烈英魂附了身,一时间化身长坂坡的赵子龙,浑身是胆,丝毫不惧官府人集体对他暴发的可怕杀机。
他,扇子一指王税吏,不屑地讥笑大喝:“怎么,被我揭中了心中鬼,贪婪阴谋掩饰不住了,骗不下去了,就想杀掉我好堵住我的嘴,然后再愚弄村民的无知?”
“我敢说,此次税收绝不是你们口中说得那样。就算不是地方官府想霸占两成五,那也绝不可能收两成八这么高的税。你们休想把事都推到海盗和朝廷头上在这装无辜好人骗倒百姓。”
“我猜,真相应该是,朝廷是要收一成补充用度,但严厉规定地方只准征三分。”
“朝廷那些高官都是当世最出彩最有智慧的精英,不会蠢到这次夏税还征那么多导致激起全国民变的大乱子危及朝廷。你们却信誓旦旦告诉我们说是朝廷如何如何,把事全推到朝廷头上。我看,多的一成五却是地方官老爷自己想装兜里的,甚至干脆是你们这些蠢到只顾自己发横财完全不顾国家安危的蠢货疯子胆大到敢擅自加征的。”
祝念典自己自由心证猜测的,却正说中了事实,揭穿了这些疯子污吏衙役的疯狂盘算。
真相被拆穿,
王税吏等人到底只是底层寻常小人物,没朝中老贼那种城府气度和演技,做不到象老贼那样能处变不惊不动声色沉住气。
他们掩饰不住地暴露了惊恐慌乱心虚,尽管只是短短一瞬间。
在场的村民没傻子,都不瞎,都看出来了:看其反应,麻蛋,还真有猫腻。定是这些污吏狗东西胆横的擅自弄鬼还真敢把老子当傻子耍!还真敢巧言诈去老子辛苦种出来的全部粮食
这下子是把村民的冲动挑起来了。离当场杀官造反又近了一步了。
那么,王税吏这些官府临时工们为什么胆敢把自己多征的推到朝廷和顶头官老爷身上呢。
难道,他们就不怕被百姓抱怨反应到衙门而轻易遭到揭穿,会被官老爷大怒问罪?
他们还真不怕。
原因说穿了很简单。
灾后,和权力挂不上关系的百姓根本见不到老爷们。
官老爷们在灾中全都吓个病,对往日只作牛马蝼蚁草芥轻蔑的百姓产生了极深的恐惧病。就怕在接见百姓时却遭到居心叵测的百姓趁机暴起行凶,再经历类似民变报复狂潮的凶险。
还有,如今,执法权也被没收转交到执法宦官团那去了,知府知县等不用操心审案子了,就不用见百姓了,就更能与百姓隔绝了。
执法宦官们审案子却也不用见百姓,
他们根本不懂法不会审案子,审案的新鲜劲一过就不玩了,由懂行的司法吏等属下负责。
也就是,官真就成了飘在云端,百姓只配仰视而根本接触不上的物种。
这也是税吏和所有官府衙役们串通合谋好了敢狂到加一成税直接装自己腰包的原因。
小民根本见不到官。
有他们这些吏和衙役牢牢横在中间,小民说什么也只有他们这些皂吏能听见,疯狂贪征的事也就不怕小民能向官揭穿。
但,这也有个前提。
若事闹太大了真激起大规模民变了,那就捂不住了。他们自然全得倒霉。但要说因顾忌这个,他们就怕了,就不太敢逼迫百姓过甚,那也不是。
事大了,他们固然必然倒霉,但官老爷也得跟着倒大霉
官老爷更损失不起,为不丢官不获罪就会全力捂盖子,会用凶暴残忍加哄骗安抚等一切手段镇压消除民变并完成税收征收,这需要依赖军队,也需要依赖他们这些吏役爪牙帮着完成镇压和征收。没爪牙,官老爷自己能干什么就得谅解爪牙们,并且得帮着爪牙们脱罪。
这点事,不止衙门老吏们门清很肯定官老爷们会如此做,连地痞流氓们也很懂这个。
这时候,官府的人若是能保持冷静,此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或不被刺激得愤怒发狂失去理智,百姓总会选择息事宁人。
可惜,如今的公门的人的素质太不堪,不是地痞流氓就是各种习惯了嚣张欺人的坏蛋。
真面目被当众揭穿,恼羞成怒,贪婪,怕眼下就能刮到手的好处就这么没了,加上自觉自己才是老大强者,又是官,小视混乡下的弱者、草民,自觉能威慑住村民,还有,必须得把税收任务完成了的责任压力,决不能让本村村民一闹腾强硬就脱过去了种种因素导致来的这些官府人,包括义兵民壮,都本能一样采取了官式暴力威慑以更强硬的态度镇压,纷纷怒喝威逼上来。
本就已经暴起愤怒的村民被一逼顿时高度紧张起来,怕被官府玩强横屠杀以震慑,更怒了,残存的理智又少了点,纷纷戒备着做起了自保的应战准备,离主动杀官造反只差最后一线。
捕头本是个县城的大混混,横惯了,打架斗殴保地盘利益凶残反击对手惯了,这时候一恼怒冲动就露出了老习惯,想玩个以前当街面老大时那样的先发治人先下手为强,直接催马冲了上去,舞刀想出其不意把本村老大杨进先干掉,让村民群龙无首再把敢揭穿的聪明人祝念典杀了,剩下的村民既无知又没了带头大哥也就不成气候了,经不得官府的镇压打击,会老实的。
他这一冲动嚣张直接开杀就坏罗,终于摧毁了村民最后的一点理智,点燃了民变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