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文武众臣也不口口声声“大宋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了,又认可大宋江山只是皇帝家的了。国家有灾有难要皇家全顶着,与大臣们不相干。你可千万别找我上
赵佶不死心,仍满怀期待地扫视下面的众臣,弱弱又问:“真一个没有?”
下面仍然一片死寂的泥塑文臣木雕的武官。
文臣队列里,何栗同样装木雕,却站那低头斜眼微瞅着宝座上的赵佶父子那惶急无助丑态,不知怎么的心底里竟然涌现出一丝解恨一丝痛快:你不是就得任性荒唐吗?看看,这就是你们任性的结果。你荒唐啊,你使劲任性啊,你继续啊看你还能怎么荒唐
他还是爱国忠诚君王的,对眼下的大难辽事也有高招应对,欧阳珣事先教过的,但此刻,他是绝不会主动站出来为皇帝解忧的。不能便宜了满朝的狗贼小人。欧阳珣的下场教训必须吸取。
越是忠勇肯干能干的越是得顶上一切国家苦难,而且还得被满朝上下齐心协力憎恶玩死;越是无能而卑鄙无耻不忠不肯干的小人,却反而越是潇潇洒洒轻轻松松没事人一样不用顶上去。现在,忠能者也学乖了,也不英勇站出来了,没人再当傻瓜甘愿牺牲顶上去了,看你们怎么办?
但,在这时候了,赵佶又想起何栗了,又十分相信何栗是个忠勇大能的好臣子了,急扭头寻找文臣中的何栗,正好察觉何栗似乎和其它木雕泥塑有点不一样,不禁一喜,心生希望赵佶的老毛病又犯了,有好事,他总惦记着会玩的高俅等分享,总想不起老实忠能臣子,而且总忍不住猜忌防范总想整治玩死,灾难临头却想起重视了,总要把好臣子强拉塞上去挡灾
赵佶张嘴就想亲切地招唤一声何栗何爱卿,要点何栗顶灾,却随即看到何栗先是低头猛一缩,这是无声地抗拒、拒绝,赵佶的嘴一僵,就没能召唤出声来。
随即,赵佶又看到何栗又微抬头侧身斜睨着前面何栗是在看唐恪。
唐恪此时也是缩头掘屁股泥塑相,就不是前不久嘲讽踩踏何栗那高明活跃劲了,但唐恪的姿态又和其它木雕泥塑有些不一样,头低得很轻微,脸上神色从容淡然,竟然仍能是往日那堂堂文雅有能风度翩翩潇洒重臣相似乎唐恪是憋着大招能对付谈判难题的高贤,而何栗的无声行为无疑是在暗示他:圣上,你别急着问我点我。我可是品德不好而无能还可能不忠的官员。唐恪品德高,气节高,辩才无双,又最会来事交友,最有人缘,因而有卓越才能,有无限可能。这样的好臣子非我何栗能比。圣上,在国家面临如此大难的时候,您怎能忽视唐恪这样的出类拔萃者呢。要点将,您也得先考虑用唐恪呀。不用唐恪顶灾,至少至少您也得用那些跟唐恪踩我的官员呐。上次的事,您这个太上皇可都看见了,那些人也个个是勇气无限,战斗力爆表的人才
何栗竟敢对朕是如此态度!
赵佶大怒。
仍是老毛病。
对老实肯干的,他就忍不住猜忌想发怒教训,对不老实不肯干的,他就没脾气了,哄惯着。
但,赵佶到底聪明过人,转眼突然联想起了那本《春秋》,想起欧阳珣留在春秋的那些嘲弄话。他恨极了那些评语,自然恨极了敢如此嘲讽他的欧阳珣,他荒唐任性自私唯我惯了,欧阳珣讽刺得再有理再对大宋有益,他也不想听,也不想吸取教训,只想抓到欧阳珣千刀万剐可惜,国家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继续耍任性也耍不得了,不敢了,否则任性死的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紧顶在脑门上的亡国危机下,赵佶总算恢复了些正常人的理性是非观。
他知道自己不能对极可能是朝廷剩下的唯一一个的老实人何栗再任性发怒教训了,好不容易强压下了要爆的怒火,转而盯向唐恪。他想听听这个风度翩翩的智者大臣有什么良策。
他对唐恪的才能品行是极认可的,否则也不会把他最重视而不放心的马军司让唐恪接管。
况且,和谈,正是唐恪提出来的。
说不定,由谁负责谈,如何谈,这些大事,唐恪在提出和谈时就已经通盘考虑周详了。
到于敢耍脾气的何栗,哼!你一个老实人岂能斗得了野蛮凶强的辽人?谅你也没什么好办法。否则,你也不会总被唐恪和那些位比你卑的朝臣肆意围攻践踏了。朕还不稀得用你呢。
“唐爱卿,朕看你智珠在握,你有何良策?你早通盘考虑过,有合适的人选,对不对?”
赵佶这次是格外地满怀期待。
唐恪却愣了。
他万万没料到会是何栗盯着他而引得赵佶格外注意到他并误判了他。他很纳闷儿,我也低头缩着呐,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再者,我前面还排着好几位大佬没发话呢,轮不到我呀,太上皇怎么就越过那些人直接注意到我问到我头上了奇怪呀!怎么回事倒霉这可怎么回答
他哪通盘考虑过谈判的事。他整天忙活的是如何抓紧马军司兵权,越是在国家灭亡的时候,兵权越得抓紧了,这是安身立命和富贵继续的最强保障,必须最快把马军司将士的心收服了
赵佶问得太突然,致使以唐恪的急智狡诈也反应不过来。
“这”
他下意识应了声,在满朝眼睛的高度聚焦下站出来,又这了一声才有话应付:’咳,回圣上,臣是在考虑本职工作上的事,,臣是在想如何用我朝强大的马军力量让辽使晓得我朝的厉害,必须让使方知道辽国想吞并我朝没那么容易。辽方不敢对我大宋太自大自信,谈判就不敢耍强硬无赖太漫天要价。至于由谁谈判合适,自有圣上圣裁。“
他为官习惯的好人缘习性,到了这关口也是绝不肯说”满朝能人多着呐,安排哪个人不能担当谈判这点事“之类的轻巧话。那么说会带给众臣都推卸不得的灾难差使,无疑会无形得罪众臣。
尽管唐恪说圆得机智漂亮,却不是赵佶渴望听到的,照样是废话。
赵佶大失所望,第一次对风度翩翩的耐看唐恪有了恶感。
这,也是个不老实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