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随时会死的人岂会怕转眼被处死?
尤其是欧阳珣这种士大夫气节坚定的人,死,可得美名,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欧阳珣阴险得很,总想给他下套,好顺水推舟得逞心愿。监军在宫中这么多年整天忙着的就是这些阴谋诡计,岂会察觉不出来,哪肯上当掉坑里,也万万担不起欧阳珣拿他的所为当借口甩手不干了的后果,心中气恨之极,歹毒狭隘的心性也万万容不得这种事,却只能硬生生忍了。
欧阳珣和监军的对话却是把旁观的骠骑大将军吓得不轻。
他治军打仗是个废物,但官场伎俩水平却是段位着实不低,深知其中的凶险机锋。
监军死太监死不死的,他不关心,监军掉坑倒霉了不要紧,他却会更倒霉这可不行。
所以,他一直紧盯着监军的嘴,生怕监军死太监骄狂任性惯了不知轻重还乱说,恨不能扑上去捂住狗太监的嘴,不让监军再撩拨欧阳珣。如果可以,他会立即扑让去活活掐死这太监。
监军阴沉着脸却不敢再吱声了,欧阳珣这才转头再看着八个老鬼,“你们不肯回答本帅?那好,本帅再问问与你们自身相关的问题。你们猜猜,本帅要杀你们还是不会杀你们?”
“提醒一下,猜对了,没奖。猜错了,得掉脑袋。你们好好猜猜,你猜呀。”
跪在那的八个老鬼胆战心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白了欧阳珣的绕口令。猜对了要杀,没奖,得死。猜错了要杀,也得死。猜错了不会杀,后果就不用说了。猜对了不会杀?却可以是猜错了,这玩艺对错全在欧阳珣一张嘴。欧阳珣可以说,本帅确实本不想杀你们,可是,你们竟然如此注定认定我不会杀你们,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没有自知有罪之心,不肯认罪伏法,跪在这却仍然骄横自负,无惧军法,不服本帅,觉着自个重要到不可或缺,仍然敢对抗本帅,那就该死,只能杀掉以解后患,以镇军心,是本帅要杀,仍属于是猜错了
怎么都是个死啊!
这太吓人了,太阴损了。士大夫读书人就喜欢玩这个调调。最特么讨厌这个了
不过,八个老鬼也听懂了,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真老实了,再不敢得瑟,唯命是从,表现确实好了,那么,猜对不杀,就能是真的猜对了。
一想明白这个,八个老鬼不敢吱一声,只一齐一头磕在地上不敢动一下
欧阳珣失望地重哼了一声,骂到:“原来,你们当官当得还没蠢到家。”
这声哼吓得八个老鬼猛一哆嗦,都明白了欧阳珣对自己确实是起了杀意,要杀。但骂的这句虽然难听,大折了他们的尊严,却流露出了欧阳珣对他们的识趣老实略微满意,改了杀心。
嗯,至少是杀心不那么强烈坚定了。
这就好。
这就好哇
八人赶忙叩头,七嘴八舌恭敬道:“大帅教训的是。末将自知蠢笨有罪,多谢节帅教诲。末将不敢多奢求,只求节帅能给个悔过自新将功补罪的机会。以后,不,不,是从此时此刻起,末将唯大帅之令是从,决不敢再有违半点。末将对天发誓。”
狡诈的四脚蛇徐京没听到欧阳珣回应,知道欧阳珣并不满意,显然是恼怒未消,杀了一个赵世隆也显然立威还远远不够,欧阳的杀意仍在,随时会变脸喝令把他们拉出去他心中惊急,急中生智,一转心思,哦了一声,又头拄地却高喝道:“末将对天发誓,战时必谨遵帅令奋勇杀敌,誓死不退。若言实不符,请斩我头。末将死,不会有半句怨言。”
其它七个老鬼一听这话也赶忙跟着赌咒发同样的誓
监军太监那脸阴得能滴下水,三角眼盯着八个老鬼极其不善,恼怒,鄙视这就是武夫
厅中旁观的众将却憋着一口气,无不紧张地关注着太尉到底会怎么处置这八将
骠骑大将军这时候聪明地站出来了,没敢摆架子发话,赶忙来到帅案前躬身抱拳恭谨道:“节帅,请允许末将厚脸求个情。这八位老将军这些年来镇守地方也算勤勉有为,入京整军也着实肯卖力。京军能有今日可用的风貌,其中有他们不少的心血功劳。请节帅看在他们对国家忠义,对军事尽心尽力,有功劳更有苦劳,又是初犯的份上,宽容他们一次,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求情都没敢说“此时大战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之类的老套话,生怕这种话一出口,反而惹得欧阳珣还就得杀了这八将,证明这场他指挥的仗,这八将无关紧要,有他们没他们照样能打。
欧阳珣看着骠骑大将军,心中不禁道:别看这老家伙是个废物武官,但能在朝中混得如此风光得意,也不是没道理。瞧瞧,这家伙就是这么懂事,关键时又这么会来事
他很给骠骑大将军面子,赞了一句,并客气地请大将军回坐。
八个老鬼这会终于看到了生机,心中七上八下的十五个吊桶安稳了不少。
骄横自大强霸早已成性的韩存保顿时胆子又大起来,还敢抬起头偷偷瞟了欧阳珣一眼不料却正迎了欧阳珣看他的眼神个正着
韩存保胆贼大,这尴尬一对眼神也不禁骇得又是一哆嗦,赶忙又假装老实,头再拄地
欧阳珣冷眼瞅着韩存保,心中不禁把这个总爱拿出身门底显摆以更突出身份的老家伙和其韩氏一族最自豪的同朝代牛人先辈韩琦做了点比较,不禁越发瞧不起韩存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