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兴还伏在那等着领刑,并没有感觉监军护着他有了靠山和希望了就敢露出嚣张对抗。
欧阳珣满意地嗯了声,“赵世兴,谁说要斩你祭旗了?本帅有这意思吗?“
”哼,不妨告诉你,本帅在京时就知道你和你兄长不同。赵世隆骄横跋扈久已,此前诸恶不算,只在京期间短短一年多点时间就做下诸多罪恶事,你当本官不知道吗?
论罪,论在国家如此危难时他造成的恶劣影响,他早该死了。若不是看在他也曾舍命守边多年的份上,想给他个改过的机会,他岂能活到今日?真当有高俅等人在背后护着他,就没人能收拾了他啦?
你却是个知忠义,关键时刻能守住本分的勇将,不错。现在看来,本官也确实没看错你。”
欧阳珣缓缓说着,语气陡然变得森然有力,“否则,刚才你拔剑时已经和你兄长一样死了,还有机会跪在这观风向?”
众将浑身一寒。
原来,刚才欧阳珣在拿性命和监军以及骠骑大将军斗法时,却还有工夫偷偷观察赵世兴的反应这也太可怕了。难道这才是大人物?
更可怕的是,欧阳珣会不会也了解我在京的不堪举动,知道我是什么人呢?
久闻欧阳珣善识人,对天下的武官似乎都了解,如今看来这怕是真的并非是谣传夸大可笑。
赵世兴却愣了,不禁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好,否则他可以投海盗了,岂会还留在宋国这吃没得吃还得卖命。欧阳珣这么说,不过是念他舍命守边的过往功绩辛劳,又见他肯老实,不想就此杀他以绝后患罢了。
欧阳珣却并没就此温和安抚住他,而是又森然下令:“赵世隆的首级拿去传视三军,望三军以此为戒。赵世兴,本帅念你忠义本分,给你个面子。你可收敛赵世隆尸首好生安葬了。”
这确实是已经开恩了,否则赵世隆的脑袋要挂旗杆子上一直示众,而不是仅仅让三军看看就完了。尸体通常也不得入土为安,会曝尸荒野,任鸟兽虫蚁分食了,还得牵连家人获罪这才是标准的杀将立威。
赵世兴不是军中菜鸟生瓜蛋子,懂这个,没怨恨欧阳珣,而是感恩叩头:“多谢大帅恩典。”
赵世兴在中军卫士的帮助下把赵世隆的尸体弄走了,可以去忙着准备棺材不必心绪烦乱难受还得打起精神在此商讨军事。
欧阳珣宣布,现在可以好好议议军情了,欢迎畅所欲言献计献策,有什么主意都说说
众将收敛心神,开始议正事。
大厅的气氛渐渐恢复正常。
对这次大战,众人心中是相当没底的。
只想想下面的将士都是些什么坏蛋,就已经让人泄气甚至胆寒了。这仗可怎么打?欧阳珣为什么非要坚持和辽军打野战呢?而且是正面硬怼,打的是决战。坚壁清野守坚城才最稳妥啊
议论声渐渐高起,大家放开了胆子说着自己的忧虑,气氛也迅速热烈起来。
欧阳珣似乎是病重而精疲力竭,端正坐了一小会儿就又瘫倒似靠在了椅子背上闭着眼这回连手放桌子上叩击桌面证明他还活着也没有了。
但众将议论得仍然很正常。
都忧虑此战啊。此战关系到的可是所有人的性命前程
就在这热烈的讨论中,嗓门最大的韩存保说着说着就激动得站了起来,然后事情就很快走样了。讨论大会渐渐成了韩存保的独舞表演。
好家伙,韩存保大手挥舞着这一通吹啊,例举了他守雁门关这么多年的战绩和抗辽经验,标榜他是如何神勇无敌,又是如何治军带兵打仗有方,令辽军一听他的威名就吓得退避三舍绕着走古有薛仁贵脱帽挥退几十万蛮兵大军,今有我韩存保也能
辽军没什么可怕的,没落小鬼而已,病饿将死的人尔,不堪一击,不足为惧,怕他什么?
辽军在强大无敌的我韩存保面前根本不算盘菜,我韩存保想收拾辽军,哪还不跟玩似的。此次南侵的辽军有十几万又怎么的?我韩存保能杀得他们屁滚尿流我韩存保可是“忠献魏郡王“的族亲侄儿。忠献魏郡王,那多大的能耐多大的功勋我韩存保不才,却也继承了他老人家的遗志雄心,也有遗传的那份能耐我就是这么厉害这么牛逼。
说来说去,意思渐渐露出来了:他瞧不起欧阳珣,不敢信任欧阳的统大军打大仗能力。
区区士大夫文人而已,
若是安坐庙堂之上筹划算计点军事方针,不具体插手实务,凡事自有下面懂实务的军将根据实际情况掂量着搞,或许还凑合能行,可直接前线指挥千军万马具体作战谁特么敢信欧阳珣有这个能力啊。就士大夫那尿性,说得清,尿得浑,在安全无忧的后方说嘴空论可以,真干,不行的,只怕真到了战场上,只那铺天盖地能撼动天地风云变色的军威和血腥恐怖氛围就能吓死欧阳若是这仗由他主持就不同了,我韩存保才有资格当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