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此策是好是坏,陛下用还是不用,臣都一样是当不当这个官对国家已完全无关紧要了。
臣真的已计穷,帮不了陛下什么了,对陛下已没有价值了。朝中能臣却还多,比臣精通军政的官员真的很多。臣既然已无力继续为陛下效力,不敢尸位素餐,应自觉点把位子让出来,让有能有精力者上位顶起大事来,此时耽误不得。
权邦彦,臣曾与之关系不错,曾经很敬重他的人品贡献与能力,却也正因如此,臣也深恨他在国家正需要他之际居然弃官而去,但到了今天,就在刚才,臣才突然明白他真是洞察世事,见识深远,明进退,也懂了他的疲惫无奈苦衷。
臣终于有点理解权邦彦了。
重要的是,臣的才智、理政经验、体力精力等等,却还远不如他。“
他正说着。一直静静冷眼听着的耿南仲突然暴喝一声:”欧阳珣,你也想和你密友权邦彦一样当不忠无义叛臣?“
面对耿南仲趁火打劫的森森杀机威胁挑唆,面对赵桓红了脸也眼露羞愤暴戾杀气,欧阳珣却丝毫没停顿的平静坚定道:”陛下,臣请辞。“
赵桓还没发话。耿南仲抢先暴喝:”欧阳珣,你也想潜逃?“
欧阳珣的情绪表情仍然平静无波,淡淡瞥了斗志高昂气势磅礴的耿南仲一眼,眼神骤然冷厉起来,声音铿锵有力道:”辽军必会打来。我虽不才,却还有三分气节三分骨气在,决不苟且投降,宁当野人饿死荒山或杀几个辽寇战死乡村,也不稀罕当辽国的国公富贵闲人,不稀罕当辽国的正经高官,尽管我有这个资格。我,誓死不当亡国奴!“
委婉嘲讽完这对苟且幻想投降的师徒,他又对满脸阴沉沉正羞愤之极盯着他的赵桓道:”草民会在家停留到明天,哪也不去,先把这一年多所欠的觉补上,无官一身轻,终于可放松下来安心睡睡了,先美美大睡一场,慰劳一下自己。朝廷若是想抓,想杀我,我自无力反抗。请便。但请看在草民尽忠职守曾经为国出过力上,让草民能睡好这一觉再动手。“
说完,他对赵桓躬身拜了三拜,”陛下,请多多保重。“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赵桓神色不定地死死瞅着欧阳珣坚定离去的背影。
耿南仲咆哮道:”陛下,你看看,你看看。又一个逆臣,又一个在国家最需要他时,他却弃君而去的贼子“
赵桓一听这种直戳他心窝子的挑唆,不禁怒火杀机上涌最近他杀了不少敢叛国私通辽国的朝臣大员,杀得多了已经形成了些皇帝的霸道凶残独夫胆量气势甚至习惯,开始有点杀官员不当个事了,但,嘴都张开了,喝令抓起欧阳珣的话都到嘴边了,却到底还是没喊出来。
不是他念欧阳之功心软了,而是知道欧阳还有大用,加上犹犹豫豫的天性也发作了。
耿南仲哪肯放过欧阳这种对他重新上位掌权是最大障碍的强者,岂能放过眼前的最佳除掉欧阳的机会,立即又要挑唆,让弟子皇帝能更愤怒失去理智而杀心定。这时,谭稹却抢先冷哼一声道:‘耿帝师,你想指挥皇帝?”
谭稹是急眼了。
他看得出欧阳珣是真的灰心丧气弃官不干了,而不是以此手段逼迫皇帝接受他的改制大计。
在辽国随时会打来京城灭亡宋王朝的关口,若是没了欧阳珣,谭稹真不知道还有朝中谁能帮朝廷抵抗住辽军。童贯?不行了,懂军事却怕死了,如今年纪大了,功绩威望和重权大富贵在身,只想守着从军奋斗得来的权势好好享受富贵安稳,没以前的勇气干劲了,眼下正在太上皇那商量秘议着弃京城逃跑,可是能往哪逃?离了京城,皇帝就不是皇帝,大臣也不是大臣了,他谭稹更狗屁不是了全得被得知皇帝逃跑的禁军、刁民杀抢干净了,就象欧阳暗示的结果那样。
谭稹好好的大内总管当着,大权富贵在身,岂肯转眼沦落成丧家犬,随便被人污辱杀死在京城外某处,被苍蝇虫子
只想想那种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他虽是宦官,却心中还有监军打仗的军事梦想没实现呢,辽军打来就是机会不想跟着太上皇逃窜找死。
他心里也明白,皇家无处可逃。
太上皇那胆子,也不敢逃,忙着和那些人秘密商量逃,纯粹是妄想能找到个逃处和怎样从京城安全逃脱的方法而已。
那么,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得死守京城才是最安全最有可能活命的。
可是,能依靠谁指挥守京畿?
童贯不行了。其他文武官员,更不用指望了。
三衙太尉高俅?兵部尚书石肤?切用他们还不如用条狗守城
劝说皇家投降,或私自打开城门跪迎辽军入城的事,才是那些官员敢干的能干的。那样,他谭稹的权势富贵也完了。
所以,必须留住唯一可指望的军政大佬欧阳。
所以,谭稹急眼下,更狠的话紧跟着就喷了出来:“耿帝师,你自称帝师,再看看你肆意欺辱欧阳相爷的气势和对陛下的轻慢态度,莫非在你心里把自己比作和太上皇一样身份,要陛下儿子一样听你的话受你的私欲摆布不成?”
这时代讲究敬师如父。
谭稹急眼间没过脑子的话不是没世俗根据,也不算是污陷耿南仲。
耿南仲自觉能把蠢笨又只信任依赖他的赵桓玩弄于掌中,心里真就有对赵桓如老子随意玩惷儿子那样的自得下意识。
耿南仲大怒,正要喝骂谭稹,却转眼间看到赵桓不是大怒谭稹的口不择言该死,而是居然阴沉脸看向他,眼中闪烁着羞愤甚至有点点疑虑,耿南仲一惊,顾不上找谭稹的罪过,赶忙下拜道:“陛下,老臣的一颗滚烫忠诚心,你懂啊。”
赵桓脸色缓了缓,却道:“耿师,今天,你对欧阳过分了点。你如今是白身,践踏官员,会让官员对朕寒心。”
耿南仲心惊,连忙认错:“是老臣忧虑陛下安危,怕陛下听信了欧阳珣的荒谬之策咳,都是老臣太着急了。”
这时候,他还戴着欧阳的官帽子,自始至终都没舍得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