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点点地图:”咱们这带是高陵地,都是野森林的山,地势高。水往低处去,终归东流入海,它流不到高处。水淹沧州,能直淹到南部县,甚至波及到山东,却淹不到咱赵庄。”
“若是洪水真那么吓人的大,能从西部缺口淹到这,那也不怕。咱们这是北高南低,洪水只会从缺口进来后向南流,被南山挡着流入地势最低的南山水库那一带,洪水就会由咱们的东西两河分流到大海里去。“
老奶奶的一番合理分析,赵岳不禁认可的点点头。
他着急忙慌地仓促北上,一路上焦急考虑到很多事,却疏忽了老家比较特殊的地理地貌。
想想历史上这次特大洪水,赵岳敢确定洪水必定能涌入西缺口威胁向赵庄一带。
问题是东西两条小河到时候能不能担负起分洪任务。
东河没问题。
虽然是条河水浅到最深处也不过没人深的小河,但可为河道的流域却很宽,平常是主流靠赵庄这边的小河,东边却是几里宽不等的野草芦苇洼地,发大水时也是河道一部分,到了赵庄附近洼地更宽了,小河东边是广大的一片淤泥地中河柳林,和主流隔着断断续续的天然野草土坝,与小河天然分成两部分而已,再往北流,进入山区沟谷,泄洪就更容易了。
小西河应该也没问题。
西河地势整体比东河高,在赵庄一带平常就是个小溪,河水浅得只没膝盖,河中小毛杂鱼都少见,可忽略不计,但河道却是条由岁月形成的大深沟,由南山水库延伸向北面深山中逐步加深,最终通入大海,河道很多地方是峡谷一样的陡峭岩石壁,在赵庄这一带尤其如此,全是地壳撕裂和洪水掏空了泥土削成的较光滑的石壁河堤,根本不用另费工夫砌什么水泥石头河坝防水。
由地质不同,河沟最潜处也有四五丈深,是洪水冲切不动的石头底,最深处有十几丈。河道也很宽,自河道形成深沟处起最窄处也七八丈宽,最宽处有六七十米。
被这么个大沟隔着,赵庄这边为方便出去,不得不下大功夫先后在窄处建了三座小石拱桥。南边上游曾经有的几个小村子一没有赵庄这样的充足人力,盖不起,二来西河离了南山水库,南边地势低还没形成深沟河道,为方便出去,南边的人只能凑合架上木桥,如今村子早不在了,全成了赵庄曾经当放牧的草场,没人维修管理木桥了也就烂了垮了,早没了。
老奶奶笑呵呵地说:“孙儿啊,你也知道,咱家是在片高丘上,往南是越来越低,能受水库泄洪淹没威胁,庄北是荒野石茬子高地,到了你爹给你娘特意栽种的桃树林那才地势低了些泥层也厚了有条件形成桃林景,再往外就是山了。”
”东河这边地势最低,从咱庄子到河是不下三百丈长的牧草野草缓坡,庄子和河,你说的那个那个垂直落差应该不下于三十丈,有数里宽的东河,得多大的洪水能填满它到能淹到咱家来?它连比咱们家地势较低些的东河东那一片地也难淹了。你娘的娘家那片庄子也不会有事。西河在洪水来时也是泄洪好手,那么深那么宽呢。这都是老经验了。不用怕。“
老太太说得有理有据,赵岳想说动老太太躲避凶险早早撤离还真没什么好借口。他总不能告诉奶奶说他心有不好的预感,有惊恐不安的莫名感应,怕是沧州除了索命的特大洪水以外还存在着他也不知道能是什么的其它大危险。
那太玄幻了。
预言特大洪水已经是极玄幻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了,幸好在这种大事上,祖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积极正确对待天灾的态度,宁愿相信他的话。若是再说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更玄幻的危险预言,如何能说服祖母相信?
赵岳确信自己对莫名危险的预感决不会错,只怕能让师傅也心惊肉跳的危险也不是什么大洪水,而是另有未知的原因。师傅那样的陆地神仙一样的人,岂是可极远看到、听到、察觉到要来临的洪水能轻易杀死的。早撒丫子跑远了
决不能让祖母留在这。可怎么才能说动她呢?
老太太不是不急着去守着儿子亨儿子早晚请安嘘寒问暖天天在眼前孝顺的福。
她现在坚持不愿提早撤离,也不是舍不得远离她偏爱的大孙子。
她是放心不下最出色、也是沧赵家族依赖的根本的两孙子北一个南一个的留在宋国这承受莫测的险恶,她得留在老家居中坐镇,为两个孙儿分担些社会压力,紧急时也能就近及时应变出出主意,帮孩子们拿定主意迅速做出决断。
无论是面对战争,还是面对社会种种意外和挑战,她都有这个能力帮到孙儿。
还有个极重要的原因,她也是舍不得赵庄这里。
她这一生太不容易了,少时就得奉养有病的老母,独自受苦,一堆哥哥却一个指望不上。所幸有福嫁给了赵岳的爷爷,虽不是正房,还有近十个女人和她争老公,但,老头子是个大气的人,夫妻一直恩爱和谐,老头子心疼她的家族不幸格外关心体贴她,总让着她宠着她,她也争气,生了沧赵家族那一辈唯一的儿子
赵庄因为小孙子赵岳的出现而迅猛改变了,但这里有老奶奶热血积极奋勇、流血流汗、平凡又不同于平凡的激荡青春,有她无法忘怀的幸福爱情,有无数或凶险恶战或温馨如意的点点滴滴往事,家变了,但很多东西没变,丈夫教加自学读书写字及吃饭用的老桌子老椅子还在触摸着一件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家具老用品,这些东西承载的记忆就能勾起她许多或伤心或喜悦的情感和感慨,让她觉得自己的一生活得有意义,付出的值得。
房舍改变了,但老奶奶仍然住在她原来住的那个位置上。
她每看到炕头上摆的那个结婚时的大箱子就会幸福又伤感的笑。
这箱子是赵岳的爷爷打的,装了布匹钱财悄悄送给她当嫁妆箱子,为的只是让她出嫁时能风光好看些不会被人看轻了。那时,她穷得饭都吃不上了,家,病怏怏的老娘哪有能力给她置办充门面的嫁妆。那一堆哥哥,无论有能力没能力有钱没钱的,没一个愿意帮唯一的小妹妹能体面点出嫁的,都只顾着耍无赖耍横或耍大舅哥身份亲情想从老赵这弄到便宜。这箱子也就不是箱子了。老奶奶感觉老伴的灵魂就在这上面,就在这处屋子里还在陪着她,宠溺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