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勾通好了后,穆弘瞅见帮不上忙、没赚头的张魁在一边不满的干眼馋,就笑对宋江道:“哥哥到了这江州就安心住着。别的不敢说,只钱财上,若是短缺了,就只管打发人来我穆家庄取就是。万不要见外了。”
宋江看到了穆弘眼中藏的意思,知道穆弘是在告诉他:和马雄张魁这样的人相处,以及以后和江州什么人物结交,万不要舍不得钱财,不用在钱财上顾虑短缺无力担心生活会陷入困窘,这方面有他穆弘在后面兜着,只要需要就只管花。
穆弘的意思也有暗示马雄张魁:你们和宋江交好,自有好处,断不会吃亏,至少是在钱财上能沾大光。
宋江心中对穆弘不禁大为感激,对穆弘的人品能力也越发欣赏他只没想想如此优秀的人物又岂是他宋江能收为小弟驱使利用的。宋江太自负了,不可能有这个觉悟,至少是不能及时有。
说到底,他对再强也只是草莽民的穆弘没真当回事。
套牢了马雄、张魁后,穆弘安排小船送王四先去江州城找到两院节级神行太保戴宗接洽宋江此来是带着吴用写给好友戴宗的信的,信中,吴用拜托载宗关照好宋江。宋江需要上岸前先和戴宗联系上,看这个戴宗是否能依靠一下,有所准备,也是想借穆弘的势力震一下戴宗:我宋江的大名天下闻,即便是在这陌生的江州也有大能给面子关照,不是就得依赖戴院长你。不要以为我宋江就落你手了
另外他也需要先给王四安排个落脚住下来的合适地方,把此行带来的装了数个箱子的两千多贯铜钱先存放好
然后,穆弘请宋江、马雄、张魁最后欢宴一顿后,打发船送走了。
宋江在马雄张魁的陪伴下刚到江州岸上,戴宗就来了,对宋江甚是热情。
稍说了几句,宋江心里就有数了:这个两院节级戴宗原来是和原郓城县副都头雷横是相似的人,当着实权小官,为人贪鄙,爱耍权行暴虐。但这不算什么,此时的官场尤其是基层执法者都是这个特点,不贪不暴虐反而是不正常了,污不要紧,讲义气,够朋友就行了。
以宋江对基层官府极了解的眼力,几乎只一眼就能看穿戴宗本质,心顿时落了底,心中越发欢喜。
想当年,那么贪鄙凶横的雷横却被他玩在掌中,是他宋江的心腹打手,指那打那。如今他宋江经历风雨,道行更高了,这个戴宗又何足挂齿。定能摆布得戴宗死心塌地和他做兄弟,为他竭尽效劳。
如此,在江州短暂的服刑生活就没问题了,还能结交下许多有用的人物,等来年大赦,踏入官场一展抱负,建功青云直上,稍具气候,就可以设法把在这结交的好汉全都弄到手下,构成自己说了算的武装实力,也做个文成侯那样的
想得高兴,宋江笑语炎炎,气度越发令人心折。
戴宗自负是官,对马雄、张魁这样的当地所谓草莽豪杰是看不上眼的,鄙视为该死的贱民匪徒而已,和他这个官不是一路人,尽管他被人常常叫作城中一霸,和城外二霸张魁、马雄是一类的,往日也早就了解这二人的本事和势力,但却从无来往,更不会折节结交,只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各的霸,各谋各的利,此时见宋江果然如王四所说的那样和马张二恶称兄道弟的关系似乎甚好,心中仍然不屑马、张,但场面功夫自然做得纯熟周到,不会流露出对二恶的鄙视排斥
一番客套亲热后,和马雄、张魁约好了日后再欢聚,双方依依不舍分手,宋江坐上骡车,带着满车行礼很大爷的跟戴宗悠然进了江州城。两可怜解差自然是没车坐,开11路恭敬老实随车步行,仿佛是宋江的跟班小厮
戴宗开着一家酒店。宋江一行自然先落脚在此。
灾后的江州城和其它城市一样,市民人口暴减,闲置的房产很多,此时又少有商旅敢出外行商,路上太危险了,天也冷了,转眼就是隆冬降临,不着实有实力的,谁敢要钱不要命的着急重开商旅贩货赚钱?江州虽然地处水上交通要塞,此时节却也少有外人来,城中有的是极便宜的闲置房可随便挑选借住,只戴宗一伙逃过了国难杀劫狂潮也趁机发了国难财,占了好几处无主好房产,眼下的这处很不错的酒店就是其一,虽然聚敛的钱财在事起突然中仓皇弃家逃走中也被洗劫一空,成了穷光蛋,却摇身一变成了房产大户。
宋江关心的王四的住处问题和他的方便问题就轻而易举解决了,就住在戴宗一伙霸占的一处房产中。
戴宗他们几个光棍都住在酒店中,一为看店方便,二为生活方便,免得吃个饭还得自己另起炉灶的麻烦,再说了就是想雇佣仆从照顾生活也没人可雇。灾后百姓都成了地主或城中有产户,都自己当爷谋生,谁肯伺候别人当下贱奴仆?
因而戴宗一伙霸了多处房产却也没去分住了,又租不出去,都闲着呐。
宋江和王四不住便利的戴宗酒店,而是别院单住,却是避人耳目,防忌讳是应有之意,毕竟戴宗是公门执法者,而且在江州城很有名,很招眼,和宋江这样的流配犯若是住一起搅在一起,难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出什么事。宋江主仆住别处,吃饭什么的来酒店,这就没毛病了,一样方便。
呼保义、及时雨宋江的到来其实着实喜坏了戴宗一伙,自然是钱闹的,没钱呐。
象江州、江南或北方等水系发达,水上交通便利,通大海的地方,国难中自然被洗劫得更惨。铜钱、粮食等叛逃者不方便大量卷着快速逃离宋国的东西照样被席卷得一干二净。眼下,江州这还能有大量粮食吃和储备,人不至于饿死或不得不背井离乡往外地大逃荒,这全是秋收得到的。
对戴宗一伙来说,灾后有房有店铺,发国难财得便宜不小,可是没生意。这处酒店门可罗雀,几无客人上门。
都穷了。
普通人太多的手中分文皆无,哪有钱进酒店享受服务。
眼下还能有钱吃喝的,自然都是官府中人,有朝廷调拨来的俸禄和公务费花用,却也不会上戴宗这样的吏员家的店里来消费,酒菜再好,也不会来光顾。都去大官家的更好的酒店花着公款消费,能吃喝好,同时还能讨好上官,等于变相行贿拍马屁,还有比这更安全实惠有利的事?
这个帐,官府中人谁都会算,谁都懂其中的窍门,否则就是二傻子,也不可能在公门中立住脚。后世,某些酒店生意异常火爆兴隆,而另一些无论开得多豪华高档多有吸引力却就是不行,开不久就倒了或易主了就火了,是一样的窍门。
戴宗一伙,表弟戴全、戴春,加同乡纪明、毛和尚,五个为首者,灾后只戴宗一人领俸禄,有钱进,虽然担着两院节级,管着监狱,本是有大油水的,犯罪家属们为了家人能在牢中活得好点,哪个不得想方设法孝敬孝敬若是不尽力打点,就管牢犯的那些狱卒、军健个个吃人恶鬼一样。家人在狱中不知得遭受多少变态的羞辱折磨,好好一个人莫名其妙残废了甚至突然“暴病”死在里面都不是事,没什么意外的,很正常。可是,今时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