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宋王朝境内如今几乎没有家禽牲畜肉食可食了,这不还有野生动物和淡水鱼鲜可吃。
京畿地区人口繁多,虽然仍有野猪林这样的原始森林和山岳存在,但山珍野味也不多,河中鱼虾也过度捕捞而稀少,但总有点,总会落入权势者的酒楼以营业赚钱。
如今,能到京师的肉食,不管是山珍还是河鲜,都得归皇宫与权势者享用,不准随便卖。当然就算猎户渔夫可满城随便卖,也价格昂贵得惊人,就算官僚人家一般的也买不起,物以稀为贵嘛,以往不算什么的河鲜如今也是价比黄金一般,而且比黄金更少更难得,想吃到,除非用权力强买强夺,但有更大更强横的权力势力紧盯着,一般人有权耍横也白搭
此时,京城有正经权力的官员是没心思在酒楼吃喝玩乐的,没公务繁忙也要忧心在越发险恶难测的朝局动荡中如何立足官场保命保位子或钻营上位。一般官员没条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酒楼逍遥,免得招眼一不小心成了被打的出头鸟。
国家如此困难了,朝廷危机四伏,身为官员,不忧心国事,居然还有闲心享乐,你的忠君爱国心何在?
这种质疑名声的把柄可不能落入人手。
而京城富商民大户全不存在了。
所以,此时能在这酒楼中消遣享受的客人都是家中有相当权力实力的无所事事公子衙内。
今日的为首者是禁军一位勋贵将门的子弟,姓曹,叫曹腾,本是北宋开国勋贵曹家之后却已是区区旁支。
只是嫡支按曹家历代努力追求的发展方向:弃武从文,想在重文轻武的大宋获取更好更体面的富贵突破口,求以文取立身富贵更稳更长久,子弟也更有轻松前途,不用再提脑袋冒险打仗取功名,结果却一直文不成,连当初发家之本的武也渐渐荒废了,在仁宗朝时,曹家尚有军中余威,还出了位曹皇后,风光显赫一时,如今却越发腐朽没落,后继无人了。
而曹腾之父少年不读书长大不得不从武混仕途钱粮,却尚算有能力,这一旁支在没落的曹家就显得重要起来,曹家倾斜了家族资源帮助其在禁军中走上更高位子获取了更大权势。旁支嫡长子曹腾却自然而然也能跟着父亲得意起来,偏偏又不象其父看书就磕睡,聪明能读书,最爱结交读书人,似乎是个人才,长得也不错,曹家数代以来都没获得的读书前途似乎有望在曹腾身上实现突破
嗯,这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纨绔。
他的身上有将门武夫家传的凶横残暴,也有儒教书生的诸般缺点。
表面是读书人的文雅有度,实为自负才华计谋,目高于顶,最爱出风头最享受被人吹捧的狂妄凶残任性家伙。
同在此吃喝消遣的有十七八个人,都是在城北有一定家势依靠有闲有钱出来潇洒的体面读书人,但分为两帮。曹腾这边人数并不占优。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何况另一帮正经文官之家出身的衙内公子读书人压根看不起将门出身的曹腾,也不认可曹腾自负的才学。
在这帮人心里,曹腾?算个什么读书人,不过是曹家莽夫中难得出的一个能读点书的家伙,只是没人才的没落勋贵曹家眼里的杰出读书子弟,瘸子里挑将军,锉子里拨大个,也敢自吹是才智高绝状元之才的读书人?离真正读书人的底蕴才华气度修养还差得远呐,还是老实在家传武夫莽夫圈子里捞食吧,少自称圣人门徒丢圣人门下正经读书人的脸面
围绕曹腾的五个人中却也不乏出身正经读书大家的体面人,有一个刘公子更是父祖为当代京师大儒的,愿意吹捧追随曹腾却是儿时交情、臭味相投,以及与现时国家危难将门变得空前吃香,家族正需要巴结将门多些武力自保的原因。
曹腾呢,心气极高,眼下又正是京师将门威风得意之时,被小伙伴于席间不断吹捧得正得意张狂,而海盗敲诈灾后京师极度缺酒,他出身富贵也好久没机会喝到了,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今日和小伙伴们凑钱一起难得来酒楼挥霍大吃大喝一顿,痛饮之下,结果喝多了,正感觉缺酒肉肆意吃喝不过瘾,大恨酒楼有鱼有点肉的菜就贵得要死,下次再来吃喝不知得等多久,更没有早习惯了的美人殷殷伺候,这些日子无处发泄欲火,着实憋得狠了,精虫酒意和无名邪火一齐上脑,神志昏聩,再被不对付的另一帮读书衙内公子尖酸嘲讽挑衅,刺激得怒火奔腾,露出本性,破口大骂这帮人的文官父辈全是废物,把国家治理得如此烂也有脸鄙视将门和将门出身的他这个读书种子
这时代最常见的读书人双方挥袖子喷口水争吵不服间,不知不觉就扯到刚刚获悉的赵岳进京一事上,话题就变了,把宋王朝的腐朽崩溃境况全归罪于赵公廉是伪善国贼上,把如今他们承受的京师一切不如意和不幸全赖在沧赵家族头上。
“国事如此维艰,都是赵公廉这恶贼和其家族沽名钓誉十几年欺君乱了朝纲坏了社会生计秩序。此狗贼是万古未有的大奸逆贼首恶,在沧北搞风搞雨,属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沧赵无疑是妄图拥兵趁国家虚弱而造反夺位”
大儒之子刘公子最是看不得沧赵这种草根泥腿子士林富贵者得意,酒劲激动中涨红着脸站起来挥着袖子慷慨陈词。
他的行为一是自身如此心态要表达发泄出来,否则不痛快,也显不出他的非凡,二是为曹腾转移被群起攻击的火力,尽朋友之谊,也拍好曹腾马屁,显示他的独特作用,但他的话却也赢得不对付双方的一片符合赞同喝彩声。
如今,京师人以骂赵公廉和沧赵家族为时尚潮流与荣耀话题,最能引起共鸣。
似乎宋王朝如今的一切糟糕都是沧赵家和赵公廉导致的结果,似乎只要铲除了沧赵,大宋就能恢复昔日的繁荣兴盛。
儒教政权国家都有个特点,最擅长苟且儒腐守旧腐化乱搞,却能理直气壮地把一切罪责都推卸归咎于别人,尤其是推卸到能力最高贡献最大品行高洁,锐意进取在民间最有威望的那个官员,并且从皇帝到下面都认可这个,不杀不痛快。
这是,世界在开拓进步,而中国却不进反而在历史进程中越发愚昧落后成了最落后可悲大国的一个重要原因。
若是赵岳听到这位刘公子的高论,他不会开口否认自家是万古未有的坑王朝大奸。
这一点,刘公子是为危言耸听而纯瞎扯蒙上的,但不算说错。
对这种无耻把一切归罪于沧赵,赵岳也不会生气。
反正腐朽的都会受到残酷惩罚,对将死之人不妨大度些,不必在意其一时张狂,也不值得在其身上动怒浪费时间。
但曹腾却在诋毁沧赵家族的氛围中受到更强烈的刺激而狂怒进一步邪火上窜,昏聩中轻狂凶残大发,失去理智。
于是意外来了,赵岳入京遇到的第一个危险突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