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大感头疼,心中暗恨:我倒是招谁惹谁了我?凭什么朝廷和那些烂官小人作孽,却要本官来当说客遭这个难。本官无辜受累。该难受该痛苦的那些人却仍然可以悠然自得的当他的官耍他的权威和阴谋……真是不公。真是该死的!
赵公廉不能拒绝宿太尉探望家中老人尊长的好意,只得歉意一声先入内问候祖母见是不见。
让宿太尉长出一口气的是,老太君也给面子。
他坐那喝着香茶,对赵庄被抢光了却仍然能拿出上等茶叶招待他丝毫不感到奇怪。
不多时,等见到同样闻名遐迩的老太君出来了,宿太尉一瞅老奶奶却就是一愣。
遭受了大难和重大打击的老奶奶并没有想像的那样寒酸和憔悴衰老不堪,穿着仍然是华贵锦服,只是头上只插着支木钗,除此再无任何装饰,但面色红润饱满,精神极好,素面朝天,脸上却皱纹几乎看不见,头发都有光几无银丝,眼睛更是有神。
她在长孙小心翼翼搀扶相伴下很是稳健地走出来,脸上也无愁苦绝望或什么悲愤之色,嘴角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
“宿元景见过老太君,愿老太君福寿康泰。”
“太尉大人太客气了。贵客快请坐。”
老奶奶没说什么不是诰命夫人了草民之妇挡不起太尉大官如此见礼,话说得热情,流露着一股子感激的情分。
显然,老奶奶也是在感念宿太尉当初帮了她两孙子一把的事,才会有今日的格外热情。
好个气魄非凡的老人!
宿元景打心眼里不得不赞叹佩服一下。
从老奶奶身上,他分明看到了孟子所赞美的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等等高尚特质,就是有这份心胸气度和自信。
见礼已毕落座,宿太尉一瞥赵公廉居然并不坐而是恭谨安静微笑着侍立在老太太身边,而老奶奶一边客套着请他喝茶解渴,一边却时不时看看身边的长孙,满脸的满足笑意,满眼的慈爱宠溺,他再一想传说的这老太太骄纵小孙子赵老二胡作非为,但最宠爱的却是大孙子赵公廉,不禁恍然大悟:老太太精神好,不是不在乎灾难打击,而纯粹是有心爱的长孙安生生在眼前孝顺。
宿元景不禁叫声苦也。
老太太如此疼爱长孙,又看事看得明白,极有主见,岂会答应让长孙出仕当什么官再踏入凶险官场被无数阴谋诡计算计着冒这个险。赵公廉能刮成光头决心斩断官场,怕正是有这老太太的态度在。
忍着牙痛,宿太尉打个哈哈道:“看得出老太君和公廉贤弟的祖孙之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哎呀,看到这一幕,本官就不禁想起我家祖母来。当年,她老人家对我也是如此宠爱,可惜家祖母身体不是那么硬朗,不够长寿,去逝有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再享受不到这份宠爱,我也不能再好生孝顺她老人家了,真是令人唏嘘岁月无情。”
老奶奶显然爱听这个,笑呵呵道:“让大人见笑了。老身骄纵顽皮的小孙儿,就是疼爱那爱胡闹的小猢孙,就要他一生平凡却平平安安,自自在在,快快乐乐的,谁想欺负他陷害他,我也不答应。但说到最宠爱的,也不瞒大人,还得是我这长孙。”
“公廉是老身一手带大的,这感情自然不是顽皮小孙儿能比的。他又是如此有出息而孝顺,样样让我满意,又是长孙,是我沧赵家族要当家立户的顶梁柱,老身自然格外重视偏爱些。”
“那是,那是。人之常情嘛。老太君又是如此睿智有风骨,实乃天下奇女子,无人不敬仰佩服,必能名载史册流芳千古。”
宿太尉狠劲一通夸,想把老太太往国家大义清史留名上吸引。
老太太却淡然一笑:“什么奇女子不奇女子的,苦难熬出来的生存本能罢了。”
“太尉大人,我知你今日屈尊登门拜访之意。你也知我爱惜长孙之心。坦白的说,我不会再让公廉出去当什么官再陷进官场凶险了。我们家的人实在不适合当官,公廉不笨,但性子使然摆弄不开官场那些复杂莫测的人心和事,就老实在家务农就好。所以,请太尉勿谈国事。我家是草民,担不起那些。国家大事与草民也不相干。”
“老身出来是想当面感谢太尉当年的义助之恩。大人位高权重,想必也事务繁忙,时间金贵着呐。如此,老身就不多陪了。大人也早些回去忙该忙的大事。可不敢在这简陋乡下多耽误大人的时间。”
老奶奶客气却很是干脆决绝地堵死了宿太尉的嘴,说完了又郑重吩咐大孙子:“公廉啊,咱家不比以前了,拿不出什么能感谢宿大人的。你看着能操持点什么好好招待大人,啊?”
“孙儿晓得。”
赵公廉恭敬应着祖母,向宿太尉歉意一笑,扶着祖母又回了内屋,过了一会儿出来后搓搓手,显然不知说什么好。
宿太尉一叹,摇头道:“贤弟别为难了。我来不是贪图吃喝招待或金银财宝什么的好处。你我之间没庸俗到那份上。唉!你知我来意。你这一辞职可引起大宋大灾了。可看你祖母的态度,我知我说什么怕也没用。可我还是要说。”
他拿出圣旨,展开了拍拍:“圣上知你委屈,封你为靖国公,掌沧北四军州军事。此外还赏赐十万贯以酬功,也算间接缓解一下你家的债务压力。你看圣上自始至终丝毫没问你的罪,连怪都没怪你一声,圣上可是从未有过象对你这样的体谅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