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州的绝望卑微哀求似乎多少打动了赵老二。
当然,也可能是踩累了。赵岳放下了踩额头的脚,又示意老七也放弃踩踏戏弄温知州,喝令这狗官起来。
温知州恨不能肋生双翅一下子从赵老二这个疯子少年手中逃走,倒是想起身得以体面舒服地站着找机会逃窜掉,可浑身瘫软一时哪动得了。
任原听到赵岳放言为维护部下连皇帝都敢杀,心中惊怕不已,但随后却更多的是高兴。
谁能不喜欢这样关心部下的强有力好领导?
他为追随大逆不道的赵老二、追随前途叵测的沧赵家族感到担忧,但至此已别无选择,索性彻底死心塌地效忠了。
此时一看温知州不听赵老二的命令,或是吓得起不来,他大步过去踢了温知州一脚,在狗官惨叫着本能抬头时弯腰伸大手连官帽带头发一起抓住一把将知州硬生生揪站起来,痛得温知州杀猪一样嚎叫,但却终于有力气站着了。
闻到温知州身上强烈的臊臭味,任原瞅瞅湿漉漉颜色怪异的官袍,恶心地狠狠呸了一声,仰脖子朝天吸新鲜点空气。
道貌岸然气节无双的高官居然吓拉裆里了。
这么个熊玩艺,真不知他平常怎么就能把忠义威武豪言对天下说得那么响亮那么铁骨铮铮坦荡十足。
当官的都特妈是骗子。
小刘通瞅瞅歪瘫着桌子腿的师爷嘻嘻笑道:“你这孝顺的狗腿贤孙没见你家大人起来了却站不稳?还不赶紧过去扶着你爹,象以往那样好生孝顺着?”
这师爷也是三十大几快四十的人了,若叫毫无亲缘辈分关系的四十来岁的知州为爹,那情景,啧啧
任原等虽然心里很担心会遭到大量官兵闻讯赶来围捕,怕自己在乱箭围困中性命难保,却都不禁哈哈笑起来。
其实官场认爹很常见,岁数大的叫岁数小不少的爹也没啥稀奇。
只是宋代儒学还没发展到那么扭曲,士大夫还很重视自己的面皮和名声,还没发展到明清时那么彻底不要脸,认爹叫爹只是在私下无外人时恭敬孝顺着叫叫。
师爷坐那只盼着赵老二一伙把他当个屁就这么放过,最好视而不见忽略掉。
可惜万分虔诚的祈祷,满天神佛都没听见,没起作用,见逃不过去,想听话地赶紧起来,免得惹怒这帮胆大包天的凶徒立马丢了命,怎奈吃下的水果药效发作,怎么也提不起劲。
又一次交投名状,表现一下的机会到了。
任原的六弟子见小刘通瞪眼要动手,连忙站出来笑道:“公子爷勿恼。”
“教训这么个下贱肮脏狗东西何劳公子亲自动手?让小的来。免得脏了你贵手。我有法子让他立即有劲起来。”
之前,赵岳吼出当阎王,吓坏了太多人。
任原一门,连任原,带胆大勇猛的大魁,带机灵也不乏胆量的毕丰等都震得惊退。
其他的,象三魁四魁这样的心怀鬼胎的投机分子和想钻空子分银子的二混子门徒就更不堪了,个个仓皇,惊到面无人色。但唯独这个混人堆中不声不响不出众的老六居然顶住了,没吓退也没吓发抖,心性不是一般强悍。
有些人平常显得平凡无奇,只有到了某些关键时刻才会陡然显示出他拥有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一般的一面。
刘通是和赵老二一起长大的。
他太了解四哥,早见过赵岳动了大怒的时候,却是不会被雷一样呐喊惊吓着,当时是现场唯一淡定自若神色不变的。
他趁机冷眼观察任原这伙人的反应,把这伙人的面目进一步看得更清,对这个忽视了的老六感觉意外,有了新喜。
如此,老六一请缨要求给表现的机会,小刘通就笑着顺势成全了他。
让一个中了麻痹药的人立即恢复力量哪有什么灵妙法子。
老六只是个相扑手,通武艺,了解些人体构造,打架算好手,但不会医能手段,自然解不了麻醉。
他的妙法就是暴力提神。
剧烈的疼痛能强烈刺激麻痹的神经迅速恢复些灵敏,进而迫使躯体焕发出人体潜能,获取力量。
老六不懂科学原理,却习武知道这个诀窍好使。
没见刚才师傅对知州用这一招立马就起作用了。
他过去一手揪着头发把师爷惊恐绝望的脸硬拽得仰起固定了,另一手大嘴巴子左右开弓一通狠扇。
人的脸本就神经丰富对刺激敏感。
师爷的脸之前已经被小刘通两大耳刮子打肿了,但并不影响新的伤害带来的疼痛,而且更敏感。
他嘶哑惨叫着,想躲,脑袋却被拽得固定着,硬躲只会让头皮要扯下来一样,更痛不可当,两痛相较取其轻,只能被动死挨,肿涨的大脸蛋子随着左抽右抽而轻微摆动,牙齿残缺不全的嘴巴漏风,嘶喊出来的声调怪异,听着更渗人更凄惨。
摇摇晃晃站那的温知州吓得浑身都哆嗦,两条腿就象弹琵琶一样急促颤抖,浑身发软要瘫倒却是不敢倒,生怕一倒自己也遭受这种提神增力方式,硬是咬牙撑住了没倒。
老六抽打间察觉师爷面条一样的身躯迅速变硬充盈起活力,停止殴打,放开头发,让师爷缓缓气消消痛,却突然狠狠一脚跺在师爷的一脚尖上。
脚趾被砸的痛楚岂是好受的。
嗷喽一嗓子,
正坐那颤手抚脸的师爷如中了枪的兔子从地上一下蹦起来,有力量站着了,然后又急促弯腰抱着那条腿跳着脚呼呼呼嘶痛,脖子脑门青筋暴跳,血冲顶门,本就肿涨发紫的脸这会更是变得发黑发亮,又变得趋向灰白,但人确实活力四射能跳个不停。这法子果然好使。老六果然能迅速治好师爷的软骨病。
老六在众人或笑赞或虚假反应中森冷对师爷喝道:“不想死就赶紧搀扶孝顺你爹去。不听话首先就不是这点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