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边军靠自身难以解决掉的那些只会捞钱揽功坏事的烂官,留至少还敢战的官军成为骨干,更利于保卫边关。
联名军官虽然多是粗鄙无文的边关中层武夫,但也不乏当官艺术,没把王知府怠战罪责上报是避免招惹皇帝本家安庆王以及朝中权贵,死的将领和损失的将士没如实上报是海盗搞的,这是避免朝廷连他们也猜忌为私通海盗却居心叵测继续混充宋军的隐患。把一切损失都说成是血拼抗敌的结果,这样才符合朝中权贵的心意皇帝的口味,才便于推罪捞功。
这样的战报,朝中诸贼是不敢扣下奏折隐瞒的。
镇边主官和军队都得皇帝下旨才能重新布置。想瞒也瞒不住。
赵佶匆匆阅罢,只感觉心惊肉跳一阵气短晕眩。
想不到颇有战斗力的高阳关路边军和重兵把守的河间府也遭此惨重损失。
赵佶在梁师成官家官家的惊惶伺候下缓过气来,又急看赵公廉的折子。
河间府和沧州都完蛋了,他现在焦虑更关心的是沧北情况,以及家族蒙难的赵公廉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思态度。
若是沧北军也损失惨重,那整个东北的防御体系就坏了。辽军若是汇兵快马南下报复,大宋危矣。
赵公廉仿佛预知赵佶此时的心情,奏折中上来就说:沧北四军州府县俱安然,兵民联手奋勇杀敌重创敌寇,且人财物都损失轻微。辽贼奈何不了沧北,请陛下宽心。
赵佶不顾皇帝体统,直接以袖子抹把脸上的虚汗,长长松口气,又急忙翻看了信安军、干宁军、蓟州单独上报的军情以及安插在清州的文武官员上报的秘折,一对证,确实如赵公廉所说,沧北在赵公廉统一部署下不但守住了边关和辖区内地,还趁辽寇无功仓皇撤返时奋勇出兵追杀了一场,有所斩获。
沧北四军州能有如此战果,军民团结协作上下奋勇敢战是真,但不是就那么能打。
赵公廉借故抽走了沧北军绝大多数精锐,留下些基层骨干,补充训练的后备新兵,军队素质并不强,只是将士们有杀敌激情,装备在宋军基础上有所加强,将帅出色,军队才有一定战斗力。
主要是辽国这次攻略沧北打错了算盘。
以重兵攻击沧北边关,牵制打击沧北军,却没重点冲击沧北内地,只让参与抢劫的辽民凭马匹弯刀成群结队随少部分边军钻边关空子进入内地抢掠。宝押的是韩昌这支大军。盘算的是韩昌毁灭赵庄后从沧州向北突袭,从大宋内部打沧北军措手不及和内外不能兼顾,以此来瓦解沧北防线并以骑兵优势野战消灭回防内地的沧北军,最重要的是伺机杀死赵公廉。
只要杀了赵公廉就是胜利。
结果,韩昌在赵庄踢到铁板,不能象想像的那样速胜,还搞了个全军覆没,断掉了内外夹击战术。
而守城寨打防守反击是沧北军有优势且最拿手的,辽军强攻赵公廉着重加强的各处坚固险要边塞关卡死伤惨重,横尸累累还难有突破,气得发疯却只能瞪眼干发狠。
杀入内地的辽民就更倒霉了,满怀信心和狂野贪婪而来,遭遇的却是联庄众乡勇以坚城和齐备的武器凶勐自保,哪里能轻易啃动?更有等在内地专门收拾他们的沧北骑兵的围追截杀。
这些骑兵也主要是新兵,骑术比不得辽人,但装备精良,盔甲坚固,有强将带领和有效指挥,更有百姓随处支援和通风报信,到哪都有村庄城堡积极提供安全良好的歇息饮食,心情好精神体力足,灵活准确出击,收拾东一头西一头瞎跑、担心被突袭日夜不得安宁、提心吊胆撞运气、弓箭不济、还缺乏盔甲保护和有效指挥调度的辽民乌合之众不成问题。
赵佶放下心,回头再看赵公廉奏折下面说的什么。
结果一向只管自己用心做事从不轻易和别人争权夺利也不干涉别人怎么当官的赵公廉这次果然怒而终于开炮。
赵公廉怒斥沧州知府郑居中守边失职,更怒骂高阳关路观察使王知府无能到废物程度,手下空有十万可堪一战的大军,却不但没派兵支援此次辽寇重点进犯的沧州,也没守住瀛州,在边关一再报警催促下调兵增援边关迟误不算,还把三万最精锐高阳关路大军留在身边,说是守内却不准出城阻击以辽民为主体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辽寇,束兵一味龟缩城池,完全是消极待战,贪生怕死之极妄顾国恩,和配合辽寇抢掠没有两样,真不知他当的是大宋的官还是辽国的忠臣。可笑可恨可悲的是,他连自己也没保住,河间府城也破了。
怒骂了二者,赵公廉又指责蔡京怎么当的国相怎么代天子治理的国家、海盗何以猖獗到如此程度
赵佶从字里行间清晰感受到赵公廉因家族蒙难而产生的无边悲痛和怒火,也看得出赵公廉不无间接影射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治国无能之意。他理解赵公廉的心情,但却感到皇帝的尊严被亵渎,无视其功,勃然大怒,恼恨在心。
身为男子汉,不能保家何以保国?
赵公廉在奏折中以这句结束语请皇帝罢官放他回乡,表明他对朝廷隐含失望,萌生了退意,想丁忧就此脱离官场。
赵佶怒气冲冲冷笑:好个家比朕重要的能臣!朕是天子,是君父,天下都是我的,你的家人是我的,一切田地财富是我的,连你的命也是朕的,你想不为朕卖命就能不卖?
他是个昏君,但也清楚在此内忧外患极其危急的时期,沧北缺了谁也不能缺了赵公廉镇守,万万不能放其回家守孝。
下旨,夺情,不准丁忧。
当然,话不能说得那么冷酷霸道,不能流露你不想效忠皇帝也得老实优先给朕卖命的心思,说得温情脉脉,显示理解与宽厚的帝王胸襟,摆大义讲大局,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爱卿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暂放家事为大宋百姓出力
以道德和大义绑架和要挟赵公廉不得不屈从。
说穿了不过是冷酷自私霸道的帝王心术,也是唯我独尊的官场典型艺术。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