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边关走私资敌从中谋利不说,光是清州府库中一批批送来堆积如山的武器装备就不知偷偷摸摸卖给了辽国和清州当地的土匪恶霸豪强多少。
这可是通敌卖国的重罪。一旦泄露出去,被朝廷得知,是要满门杀头的。
数年中,通过各种不法手段所得钱财,分配给相关人员,扣除贿赂上官和靠山的钱,剩下的也积攒到至少有七八十万贯。家中珍奇宝贝堆积成箱。
这是他的最爱和最大乐趣。
如今到了沧州,没了诸多权力好处,他又很快找到了新财源——走私海盗产品。
这买卖可是暴利,利用军队控制沧州的便利,接手走私品转手一倒就是大把大把的钱到手。
钱来的太轻松方便,风险还小许多,简直让人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向着身家百万贯的目标愉快接近呐。
说起来,这要感谢赵公廉。但他就是恨极了赵公廉,只想致沧赵满门于死地。
任何侵犯他利益的人,他都是如此仇恨而积极报复。
负责代他打理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正是他的管家。
管家被绑架,他就感觉一道无形的绳索正勒向他的脖子,如何能不震惊恐慌。
仓皇到了郑居中这,等看过那封信,又从回家打探的亲兵那确认管家至今未归不知所踪,黑永康心火燃烧,口干舌躁,一肚子恐慌怒火,却不知应该向谁发作。
朱学仁、季兴良、韦建业等同样胆战心惊,恶向胆边生,却拔刀不知向谁砍。
其他遭殃官员富商和跟来发家治富作威作福的亲朋好友也是既惊又怒,个个六神无主。
绑架大案到底是谁做的?怎会做得如此绝妙周密?
找对主才能有针对性地想出各种手段解决好此事。
参与商量的副总捕头因为是孤身一人在沧州当官,此次绑架大案中没涉及到他的亲人,所以比较镇定,又想在知府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说:“府尊,诸位大人,小可倒是发现个秘密。”
“什么秘密?”
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火上房子了,容不得慢条斯理,郑居中顾不得往日的从容不迫风度,急喝道:“快说,你有什么发现?”
副总捕头被吼得一惊,不敢再拽,赶忙道:“诸位大人不知发现没有,这名单中囊括了府城所有新任高官,唯独原高官石统制和通判大人家没人被绑架。这难道不奇怪吗?”
兵马都监朱学仁一听,立即叫道:“对了,此案罪魁祸首必是沧赵。”
季兴良跟着叫道:“对,必是该死的沧赵。通判和石统制曾是赵公廉属下。双方有旧,怎么也有香火情在。所以他们家才安然无事。”
韦建业和拖着伤体强打精神参加讨论的桒才厚也叫嚷起来。
黑永康心急火燎,生怕自己通敌的罪孽泄露落入沧赵之手,一瞪眼杀气腾腾道:“府尊,事不易迟,请允许末将带兵火速包围赵家庄解救人质,定下沧赵罪恶。”
这时候,他倒是有绝对勇气去和沧赵较量了。
郑居中也二乎,吃不准到底是谁干的,犹豫着正要议一议出兵的事。
这时本地一富商叫道:“府尊不可胡乱下令。”
“嗯?”
黑永康等将领一齐凶狠地盯着那富商,“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心向沧赵,是暗中的罪恶同谋?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
他们仓皇急怒下凶戾全部发作,只想杀人,不能消灭敌人和危险,也要发泄胸中惶恐不安。
这是只敢对同族逞凶的暴兵的典型表现。
那富商吓了一大跳,不敢对视回应这几个疯狂的武夫,只仓皇望向郑居中急忙叫道:“小人哪是心向沧赵。”
“小人想说的是,石统制在沧州只有一个如夫人在,且几乎不出门,儿女都在京城养着,府中也没有管家,平常一应要紧杂务都是他身边的亲兵主持的。通判大人的家人全在外地老家,身边只有个贴身伺候的老仆,也没钱。绑匪就是想绑架也没机会没油水。副捕头大人不是本地人,初来沧州,不了解实情,所言不是推断沧赵是凶手的根据。
再者,老朽深知沧赵的厉害。诸位将军只凭猜测就率兵上门问罪,老朽担心不但讨不便宜,还得,咳咳,事后必定被文成侯参奏论罪。那就不好了。”
“眼下要紧的是怎样才能救出我等的家人。不要节外生枝再竖强敌,招大麻烦。老朽的五个儿子和唯有的两孙子都被绑走了,若不救出,就绝了后了。小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当什么奸细呀,只想快点救回家人”
他是商人,顾念的是子孙传承,不知道黑永康郑居中等真正忧急的是性命前途而不是儿孙。
但郑居中等也感觉言之有理。
话题又转回怎么解救人质上。商量来,讨论去,也没个好主意。
郑居中叹了口气,知道不能指望这些人了,挥手打断议论争吵,决断道:“不必再争议了。无法及时破案救出人质,就只能答应交赎金换人了。绑匪定的下次联络时间很紧。从这赶到约定的客栈差不多就需要这空当。耽误不得。”
“你们议一议怎么凑钱。本官回后堂清静一下,给有交情的瀛州王知府写封信,请他到时出兵暗中追踪歼灭歹徒。这样咱们的亲人安全回来了。交出的银子也能追回,大家没有损失,还报了仇。”
说完就走了。
河间王知府是皇帝的本家安庆王的亲家,靠山绝对够硬,如果肯帮忙,确实能派兵越境到河北西路追剿歹徒。相信河北西路的长官也不会为王知府擅自违反朝廷的调兵规定而上本参奏。
再说了,当地出现绑架当朝大员和诸多官员家人的强匪,河北西路的长官管制辖区不利,也有罪责,不会自己泄露给朝廷自讨麻烦。
郑居中说的很在理。但在座众人没傻子,都知道这是知府不想出钱,要大家代他出。
四十一万两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心中不满,不甘。
尤其是黑永康心中更是暗骂郑居中:“当初你一上任,老子和几个军中弟兄为抱你大腿,就一下孝敬了你十万贯。后来和海盗走私的钱,分你可不少。眼下为救你儿子女人,你居然能厚脸一毛不拨,连这钱也叫我们代你出,真你妈虚伪歹毒不是东西。大头巾果然都是无情无义靠不住的。”
但人家官大,又有关系和能耐请高阳关路长官帮忙,自己以后想官当得稳当,钱捞得多,日子过得威风八面,这些都还需要多多仰仗知府,大家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在座的众人不是大贪官,就是巧取豪夺的富商,最弱最穷的家中也有五六万贯,二十几家按信上指定的标准出钱并凑足知府那一份真不是什么难题。期间只是在凑知府那份上大家有些争议。
毕竟自家被绑匪瞧准了底细,底厚底薄,这一下子都同样把家底掏得不轻,正肉痛呢,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多为知府分担债务。
郑居中一毛不拔,也确实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