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囊和九神一进入熟悉的山区,就觉得空气一清,仿佛满腹的躁热和无名怒火也一减。
那条甘甜可爱的小溪依然如故地横在山中静静流淌不息。
吕师囊看到它,不禁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轻松愉快的笑容,和九神不约而同甩蹬离鞍下了马,轻车熟路地当先走到溪边,挽袖子洗脸洗手,把水泼在毛茬子头上凉快一下,清清爽爽地再把甘甜的水喝个饱,然后回到过去惯常坐的树荫下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顺便再讨论一下明日出青州后如何分队回家以及路上要注意的事情。
五百多条江南好汉早耐不住饥渴,把马匹丢下,让其自由地在溪边吃草在下游喝水,人一窝蜂地跑到溪边上游这通洗、喝。
太清爽,太痛快了。
有了这条清凉甘甜的小溪相助,大家干火欲爆的灵魂仿佛也得到了滋润,迅速安宁下来。
受挫受苦这一路,沉闷压抑象随时随地会爆炸的火药桶一样的气氛,由溪水和幽静安全生机勃勃的山野用无形的大手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一张张阴郁沮丧的脸上又焕发出轻松笑容,山谷中响起欢快的说笑打闹声。
这次北上,死了太多弟兄,但我们还活着。
活着真好,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能待教中大业得成,把世上所欠的一切讨回来。
桃花山贼、清风寨小李广都会成圣教除魔时的刀下鬼。
哼哼,让我们欠受够屈辱上够火的青州,到时一定要杀它个鸡犬不留,以证圣教徒不可欺,圣教威名不可辱,圣教大业神圣不可侵犯。
他们在溪边尽情地放松洗涮痛饮,暗暗发狠中尽情地说笑泼水打闹。
小溪南岸仅仅四五十米外的山沟草丛中,二龙山托塔天王晁盖和一千多部下静静潜伏着,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这伙突然降临这片荒山野岭的人马。
他们不是桃花山那样事先盯上摩教这伙马贩子,也不是精心策划准备在这埋伏偷袭。
相遇纯属偶然。
二龙山在此次弄马过程中,晁盖最初得知北上的人手折损不轻,就深感部下骑兵不够精锐,立即用山上的上千驽马对骑手拼命加强训练,不惜马匹损耗。
反正会有大量真正的战马可用了,这些只配拉车耕地的驽马也用不着珍惜了。
会骑马的人手逐步抽调光了后,他又从剩下的两万多喽罗中抓紧组织新人手,仍先用驽马练手。到现在训练两个月了,这些人手总算能比较娴熟地骑马奔跑,算是有点骑兵架势,这才换北方战马开始拉练。
不过,前些天都是在二龙山周围跑跑,部下还仅仅是会骑马,不能纵马骑战,也就不敢远离根据地。但恰恰就在今天,晁盖看大家骑马更象样子了,心血来潮才决定带队跑远一些,搞长途拉练。
跑尽兴,跑累了,人马都感到饥渴,也是到幽静安全的这里饮水歇息。
但没等他们从南面赶到溪边,北面而来的上千匹马的隆隆马蹄声就惊动了他们。
晁盖怕是过路甚至是追踪而来的官兵,但战马劳乏跑不快,撤退来不及了,立即命令部下拉马入林掩藏并休息,安排人在林中看马,自己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赶到小溪南边埋伏查看北面来者。
来者不是官兵,却也绝不象良善之辈。
晁盖松口气,但也没轻举妄动。
此刻,听着江南口音肆无忌惮地辱骂贬低文成侯,晁盖不禁皱皱眉,听到这伙来历不明的马贩子说什么圣教大业,不禁露出疑惑,再听到这伙人发誓有朝一日要杀光青州一切活物,终于勃然大怒。
你们是什么鸟人?
报复有怨有仇的也就罢了。有仇不报,非君子吗。可以理解。
可嘲笑诅咒救你们命送你们马的文成侯,把恩人的大度贤良当傻瓜,只因一点点迁怒,就要杀光无辜的青州百姓,而且还来个鸡犬不留,你们还是人吗?
还圣教?
我呸!只怕是想以邪魔歪道谋取大宋天下的邪教吧?
泯灭人性的禽兽也敢妄想主宰天下统治万民?
呸!
就你们这样的嘴炮人魔也敢小视天下英雄?
还屠光青州?
禽兽安敢无视我二龙山诸英雄?你当我晁盖是死人吗?
他瞪起了眼。
再一瞅身边的公孙胜、李忠、任森、殷泰、殷春也是一个个愤怒得目射寒光,都有按耐不住之势。
嗯,弟兄们和我一个心思。
那今日就给这伙疯魔邪徒一个血的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二龙山英雄的厉害,知道知道北方豪杰不可欺辱,从此再不敢轻慢天下觊觎我北方大地。
晁盖听公孙胜描绘过契丹军的骑射如何厉害,也担心大宋糜烂被北方蛮子趁机入侵,有心准备,也重视起骑射,这次拉练是带着弓箭的,当然也是防止遭遇官兵。
摩教众人正在溪边嘴炮得痛快,突然一阵弓弦响,小溪对岸骤然射出密密麻麻的利箭,虽然准头差,但双方距离太近,二龙山骑手们到底是苦练过骑射,手上大体有些数,依靠密集射击转瞬射死射伤大片。
这伙疯狂却足够倒霉的教兵再次遭遇偷袭,死伤者有的一头栽进小溪,阻断了溪流,有的倒在溪边,一个个躯体鲜血喷涌,很快染红了清澈的溪水和翠绿的溪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