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很凶么?”
“有点。”
“那好吧。”
欣悦还要继续学,小张自凡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让她放松蹲下,他拉着她跑,小公园广场跑了一圈又一圈,两人玩得忘记了时间。
就这样,他们在往后的日子里形影不离,一起长大,并约定上大学了也要上同一所大学。
看着眼前的小星,回忆着和欣悦在一起的日子,张自凡心里满满的激动和安慰,随后一滴滴眼泪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悄悄地滑落下来。
“你哭什么呀?”欣悦惊讶地看着他。
“我好高兴。”张自凡说完忍不住泪流满面,坐在周围的家长纷纷扭过头来看他,小声议论着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张自凡,根本不在意家长们的目光,一边抹泪一边冲着场上的小星加油呐喊。
比赛结束,小星他们赢了,带着满心的欢喜一家子手拉着手回家去了。
当欣悦在厨房忙碌之时,张自凡激动的思绪慢慢恢复平静。他望着住了多年熟悉的家,一股陌生的不安感也悠悠地冒了出来。最让他不安的,是家里满墙的照片,是他和欣悦小时候到现在成家生子的照片。
让张自凡不安的,正是这些照片。他欣赏照片时,看到欣悦和学校同学的各种合照,有集体的,也有单独的。这时他脑海里想起了阴九九的话来。
阴九九说:“进入幻境后,不管你看到什么你要时刻牢记欣悦已经死了,只要让她认清这个事实你就能出来。”
阴九九还说:“如果你不能从幻境中唤醒欣悦,你会死,而她会灰飞烟灭。”
张自凡如梦初醒,眼前的美好差点让他忘记现在是在幻境之中,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时机与欣悦说,而这个时机就是晚饭之后。虽已决定,可真到晚饭之后,两人独处之时,张自凡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他看着欣悦如贤妻良母般为小星盖上被子,轻吻小星额头时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又忙碌地抽出洗好的衣服晾晒,嘴里轻哼着欢快的歌曲,一切看起来她是那么幸福,如果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早已死了,不知道她会怎样?转念又想起,不告诉她到时候她会灰飞烟灭,这样的结局张自凡更不想看到。
在说与不说之间又挣扎了许久之后,坐在沙发上的张自凡猛地站起来,对欣悦说:“我有话对你说。”
“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欣悦说着话,仍然在晾晒衣服。
张自凡犹豫片刻,振作起精神露出微笑看向欣悦,对她说:“欣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欣悦忙碌的双手顿住了,那满脸洋溢幸福的笑容渐渐消散,双眼低垂了下来却不说话。
那是他们上高中的时候,张自凡和欣悦如影随形了八年的时光。步入高中后,张自凡发现欣悦的脸上渐渐露出不安和低落,甚至开始躲他了。多次的你问我不答后,张自凡又一次把欣悦堵在校门口询问原因。欣悦为了让张自凡死心,告诉他离18岁不远,担心自己真的会死掉。已通人情世故,比欣悦看得更开的张自凡便由此与她做了个约定。
张自凡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像伟人那样作出巨大的贡献,但相对于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我们已经足够幸运。还记得我们经常念的文章吗?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张自凡话还未说完,欣悦已经帮他接上了,让张自凡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地看向欣悦说:“你还记得。”
“记得又如何?”
张自凡有些诧异,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感觉到温暖的房间温度急骤下降,一股寒气滚滚袭来。未及反应,欣悦已转过身来瞪着他,阴郁的面容让张自凡顿时后背发凉,焦急地问道:“欣悦,你怎么了?”
“记得又如何?”欣悦复念着。
张自凡有些惶恐,有了前次的幻境经验,笃定欣悦这是陷入失控状态的征兆,纠结该不该说下去。只见房屋开始晃动,又如上次般开始瓦解。
难道,天哥他们在外面帮忙?
张自凡冲上前抓住欣悦的肩膀,柔声说道:“欣悦,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是醒醒吧,欣妈还在等着你呢。”
房内的寒气只增不减,墙面以他们为中心从外而内开始凝结冰花,向他们延伸而来。
“难道,你宁愿忘记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光,也要塑造没有欣妈、没有我的幻境来欺骗自己吗?”
张自凡说着,他突然意识到在欣悦的幻境中他还是他,还成了欣悦的老公,还有了孩子。忽而想起欣悦临死前,依依不舍地握住他的手,流着泪说:“要是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好了,我好想……”欣悦话还没说完,便咽气了。
想到这,张自凡明白了欣悦最后想说的是什么话,她想成为他的妻子,一位好母亲。他妥协了,忘记了阴九九的话,抱住欣悦说道:“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从今天起,我要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凝结的冰花延伸而来,迅速将张自凡和欣悦包裹成一尊冰雕,晶莹剔透而又美丽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