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虚弱感沈昱很熟悉，也很让他揪心。母亲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临走前几天比她现在还要消瘦。

唐继小心翼翼的走向小姑娘，似乎眼前的是个瓷娃娃，生怕把她碰碎了。

声音也特别轻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两位大哥哥是来看你的。”

小女孩勉强带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轻声打招呼，“两位哥哥好，谢谢你们来看我。”

沈昱看见沙发的扶手上还摆着酸奶和薯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沙发对面的墙上还挂了一个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一部国产电视剧。

阿星一眼就认出来了，笑呵呵的上前跟小女孩搭话，“你也看舞法天女啊。”

听了阿星的，话小女孩似乎很开心。脸上了笑容灿烂的了些。

“是的，她们很幸运，也很厉害。舞蹈有时候真的可以拯救世界。”

说着说着声调突然变低了，“我已经不能跳舞了，也唱不了牡丹亭了。”

转头看向唐继，“唐叔叔对不起，以前是那么浑浑噩噩，没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这些日子以来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谢谢你陪我去游乐园，带我去大商场，还给我买了这么多好看的衣服，还有好吃的。你给了我这么多，而我却连一曲舞都无法为你跳，真的让你失望了。”越说越是气喘，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唐继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强颜欢笑道，“你别说了，好好休息。跳舞的事情不要着急，等你身体好起来之后在跳也可以的。”

这情形就像是一位老父亲看着爱女饱受疾病摧残，心如刀绞，却又不能在女儿面前表露。

沈昱看着也有些难受，无论这位姑娘是画灵还是人类，境遇都是很让人同情的。

那位叫小佳的女孩，坦然一笑，“唐叔叔，我来找你之前，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我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就算白解元当年赋予了我生命，我也不敢像那些姐妹一样走出自己的小天地。”

“在这几百年中，我就浑浑噩噩的待在石碑中，偶尔能听到，看到一些外面的事情。也有几次，我试图走出去。但是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又害怕了，很快就躲了回去。当我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与当年白解元相同的气息，所以我才找上了你。本来我也害怕怯懦过，也想过再次退回去。可这次不一样了，有你在身边照顾我，帮助我，保护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外界的世界能有这么美好，那都是因为这里有你。谢谢你，唐叔叔。白解元赋予了我生命，而你却让我真实得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次。你对我别无所求，只希望看我歌舞一曲，我连这点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真的是很没用啊。”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发出抽泣声，缓缓将小脑袋埋了下去。似乎是不想让唐继听到她的哭声。

唐继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情绪也要崩溃。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作为主事之人的自己，心绝对不能乱。

温言安慰了一下小女孩，带着两人转身出门。

沈昱犹豫道，“唐先生你与白解元同出一源，应该是有一些思路的吧？”

唐继愁眉不展道，“被点化的生灵，也和普通生命一样，有着生老病死。他们生命的长度取决于点灵者的能力。”

“当我第一次见到小佳的时候，就看出她身上的生机已经所剩不多。当时我就考虑着能不能帮帮她。你们或许不能理解，随着跟她接触的时间日久，我对这个孩子的感情越来越深，就是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就是我的女儿。就算我将来结婚生子，这一点也永远不会改变。”

“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偷天换日，为她再次点灵。白解元艺术造诣精深，远不是我所能望其项背的。但若只论点灵上的能力，我倒是有信心不差他多少的。”

“小佳刚刚看到了这个世界，我真的想让她留下来，像普通人一样，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唐继情绪有些激动，说话颠三倒四的。但大致意思还是能听明白。

沈昱追问道，“如何为她点灵?”

唐继一脸苦相，“刚才我也说过，点灵是有条件的。必须是真正的巅峰之做。就像是做考卷，99分不行，甚至连1分都不行。必须要做到11分。”

阿星听得缩了缩脑袋，99分1分都不行，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沈昱问道，“你刚才说，2多年的玉雕生涯，你曾今有过两件点灵成功的作品，说明你的能力是足够的。如果你把对小嘉的那一份感情全部注入到下一件作品中，应该是有机会雕刻出第三件的。”

唐继摇头道，“问题在于，我必须雕刻出一尊仪态，神韵，风骨，都与天女图神似的天女像。才能让她与雕像合而为一，再次为她点灵。我见到小佳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萎靡，早已失去了那种神韵。我真的不知道从何雕起。当然也尝试过，结果你们也能想得到。”

阿星道，“那不是还有天女图石刻可以参考吗？”

沈昱解释道，“每一位艺术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手法。唐先生如果真参考了白解元的天女图，肯定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点细微的手法差别，风格差距，就会让整幅作品变得神韵尽失。”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寻找一些优秀的戏剧舞蹈演员，参考她们在舞台上的表演，以她们为原型创作。可能会与天女图有所不同，但5年的时代差距摆在这里，唐先生也不是白解元。这样的新天女造型，或许会对小佳的形象气质有所改变，同样也能丰富她的人生，让她更好的融入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