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来得太早了……”
木下舞伸长脖颈,环顾四周。
“青登他们貌似还没有来……桐生先生,现在什么时候了?”
坐于木下舞身侧的桐生从怀里拎出一只怀表。
“刚好9点整。我们确实是来得太早了点,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足足1个小时的时间,橘君他们应该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来。”
桐生和木下舞这对和试卫馆有着不浅因缘,同时又和青登有着密切关系的一老一少,自然是不可能会缺席今日这场难得的盛大比赛。
今日的比赛,开始时间定于早上的10点,地点定在了江户郊外某片风景相当不错,地势相当平坦,非常适合拿来做“红白合战”的比赛场地的河岸。
今次的这场大赛,规模不小——双方各出20名门人,乃20vs20的大混战。
为了能有足够的空间让这40名比赛选手都可尽情地得到发挥,比赛场地特地划得相当大——约莫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比赛场地的西端,是“玄武馆选手的休息区”,同时也是等会在比赛一开后,玄武馆选手们的“本阵”。
既然西端是玄武馆的“本阵”,那么场地的东端,自然而然就是“试卫馆选手的休息区”兼他们比赛开始后的全军“本阵”。
这两座剑馆的亲友们,就分别坐在场地南北两端的“观众席”上观赛。
为了便于区分,也为了让这场“红白合战”更有“战场”的感觉,两片“本阵”都各自高高竖起了一面旗帜,两面旗帜分别印着千叶家及近藤家的家纹。
东西相望的“帅旗”迎风招展……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大军对峙的气息。
因桐生和木下舞来得太早的缘故,青登等人尚未到来。
考虑到有些门人的住所较为偏远,为图省事,周助并没有搞“先一起集合,然后再一起出发”的那套。而是采用了“各自出发,先到的人就先热热身子,总之别迟到了就行”的方式。
在青登、近藤、总司这些核心门人还没抵达的此刻,试卫馆的本阵目前仅到了寥寥不到10人。
这些提前到来的试卫馆门人,合力竖起了他们试卫馆的“帅旗”,并提前开始了热身。
这个时候,木下舞突然敏锐地注意到:这些人……现在都正双目发直地地遥望对面。
精准点来讲……是在凝睇玄武馆本阵里的那一张张面孔。
眼瞳里、双颊上,流露出明显的惧意。
木下舞见状,忍不住地朝身旁的桐生疑惑道:
“桐生先生,试卫馆的人怎么都这副表情?玄武馆的参赛选手们都很强吗?”
“唔……怎么说呢……”桐生露出古怪的笑容,“……今天的比赛,橘君他们会打得非常辛苦。”
木下舞讶异地睁圆双眼。
“哪怕有青登在也会打得很辛苦?玄武馆的参赛选手竟这么强吗?”
木下舞对江户的剑术界无甚了解,她只知道名列“江户三大道场”之一的玄武馆实力很强,但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强。
“其他人倒还好,主要是那个男人不好对付……”
桐生眉眼一抬,藏于镜片后方的双眸,朝正立于玄武馆本阵中央,双手正分别抓着一长一短的两柄竹剑的高大青年,投去意味深长的视线。
哗啦啦啦啦……
冷不丁的,赛场的东南方传来阵阵纷杂的脚步声。
木下舞循声望去,紧接着发出低低的惊呼:“啊……是小千叶剑馆……”
只见在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由千叶定吉领衔的小千叶剑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赛场这边开赴而来。
在这群人里,有着不少对青登而言相当熟悉的面孔:佐那子、千叶重太郎、山南敬助……
不论是和试卫馆,还是和玄武馆,小千叶剑馆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厚情谊。
因此在今日比赛的“观众席”上,谁都有可能不在场,唯独小千叶剑馆的人不可能会缺席。
更何况,千叶定吉还是今次这场大赛的裁判。
由实力高强、德高望重,有“仍活着的传奇”之美誉的千叶定吉来做比赛的裁判,谁都不会觉得不服。
在发现小千叶剑馆的人到来后,木下舞立即宛如碰见大恶犬的小猫咪,脑袋埋低,瑟缩地紧了紧双肩与脖颈。
视线因垂首而锁定在了膝前的地面……
但片刻之后,她像是不甘心就这么将自己给“藏”起来一般,倔强且小心翼翼地缓缓将目光上扬,看向那正走在千叶定吉侧面、立于队伍前列的佐那子……
——千叶佐那子……真的好漂亮呢……我完全比不上……
木下舞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直直盯着佐那子的俏脸……眸中浮现出难以用具体的辞藻来详细形容的复杂情绪……
这个时候,佐那子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种……很“沉重”的眼神在锁定着她。
脸上浮起惑色的她,昂起优雅的天鹅颈,环视四周,转眼间她就发现了木下舞。
二女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纠缠……
在与佐那子的目光相触的这一瞬,木下舞下意识地想别开视线。
但倏忽间,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硬生生地止住了心里的怯意,“哈”的一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绷紧全身的肌肉、睁圆双眼,不退让半分地和佐那子对视。
——这孩子是……?
佐那子的眉头蹙起疑惑的阴影,意识在“记忆之海”里过了一圈后,才终于想起这位感觉很面熟的可爱少女是谁。
——这孩子……是之前协助橘君对付讨夷组的那位红衣女孩……
在被大火吞噬的居留地里与木下舞初次邂逅的那一幕幕,于佐那子的眼前飞快闪现。
——仔细一看……这孩子长得果然很可爱呢。
佐那子眨巴了几下眼睛,于心中留下了这句平淡的评价后,缓缓收回目光,主动退出了与木下舞的对视。
眼见佐那子率先别开视线,一抹抹纯粹的欣喜在木下舞的可爱脸蛋上涌现。
——我赢啦!好耶!\(≥▽≤)/
明明没有在和佐那子进行什么“瞪眼比赛”,佐那子的主动避开对视也不代表着什么,但木下舞就是莫名觉得很开心,有种自己打了场大胜仗的感觉。
……
……
试卫馆,二楼,总司的房间前——
“冲田小姐,你还没换好衣服吗?”
站于总司房间前的青登,向着房内高声喊道。
“动作快!师傅他们已经在催了!若磨蹭得太久,我们可能就赶不上比赛了!”
“来啦来啦!”
咚咚咚……房门后方传来榻榻米被快速踩踏的声音。
片刻后,随着拉门被推开的“哗”的一声响,一条随着主人的身形摇摆而晃呀晃的纤细马尾辫出现了青登的眼前。
垂至肩部的纤细高马尾、束头发用的紫色缎带、白色的和服、淡紫色的袴、以及那张如阳光般的灿烂笑脸……熟得不能再熟的装束,熟得不能再熟的笑颜。
“我换好衣服啦!咱们走吧!”
总司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如企鹅走路般左摇右晃、令后脑勺的马尾辫随之一甩一甩的可爱步伐,从青登的身侧穿过,径直地朝一楼、朝试卫馆的玄关走去。
现在的时间是9点10分……现在出门的话,刚好能在不会迟到且留足热身时间的前提下抵达赛场。
“……冲田小姐。”
青登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在“冲田君”和“冲田小姐”这2个称呼之间做着切换。
在公众场合就喊总司为“冲田君”,在没有任何外人在场的私底下便改称“冲田小姐”。
“嗯?怎么了?”总司转过脸,朝突然唤她的青登送去“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的豪爽眼波。
“我见你近几天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青登一面注视着总司这蹦蹦哒哒的、充满活力的脚步,一面接着往下说道。
“你是最近遭遇什么好事情了吗?”
近日,不知怎的,总司突然一改之前精神恍惚、走路都会撞墙的颓唐模样,脸上每天都洋溢着充满暖意的灿烂笑容,走起路来蹦蹦跳跳,身上散发着能让任何人明显感觉到她现在的心情很好的气息。
兴许是受到这股好心情的影响,总司近日的状态极佳。
每日的剑术练习,既认真又拼命,浑身上下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一样,在道场里练上一整天的剑都不会嫌累。
状态之好、之佳,令在剑术的修炼上一向严格的周助都不禁感到瞠目结舌。
青登转过头来仔细回想——貌似就是从5天前……即总司的女儿身让他给发现的那一夜起,总司的心情就莫名地变得奇好无比。
为何会如此,青登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只有总司她在近日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吼吼~~”
对于突然向她发出此问的青登,总司发出古怪的笑声。
紧接着,她以一副悠然自得的态度,用掺杂着几分调笑音色的语调回应道:
“我最近确实是遇到了一件好事情……但我不告诉伱是什么事~~”
说完,她以恶作剧的表情闭起一只眼睛,竖起右手食指抵在红润的唇前,眼瞳里闪烁着孩子气的狡黠眸光。
看着总司的这副挂着愉快之色的坏心眼的表情,青登禁不住地苦涩一笑。
“冲田小姐你真的很擅长捉弄人呢……难道说是你姐姐终于同意让你接着探究剑道了吗?”
前半句是无奈的感慨,后半句是试探性的套话。
能令总司近日每天都乐呵呵的喜事……青登所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她和她姐姐的矛盾终于是化解了。
然而,他的话音才刚落,总司就撇了撇:
“才没有咧。我姐是什么性格,我最了解了,她才没那么容易回心转意。”
说到这,总司像是回想起啥事了一般,语音停顿片刻,随后接着道:
“说起这个……橘君,你有没有觉得我姐最近怪怪的?”
“嗯?怪怪的?怎么说?”
“就是……她最近几天经常会到道场看我练剑,还时不时地突然跑过来问我练习辛不辛苦、有没有好好地喝水休息……”
“这不是挺好的嘛。”青登莞尔。
“是挺好的……但她如此反常,让我觉得好奇怪……因为反对我继续修炼剑术的缘故,姐姐她一直不喜欢看我练剑。”
总司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感到双臂发寒一样地交替搓揉双臂。
“实话讲——姐姐她突然一反常态,这让我觉得有些心里发毛……她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奇怪主意吧……”
“嗯……谁知道呢。”青登微笑着,轻轻地耸了耸肩。
天赋“欺诈师”,在这一刻悄悄发动。
总司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吧——此时正与她并肩走着的青登,是目前全试卫馆上下,唯一一个知道冲田光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异常的人。
——看样子……阿光夫人她真的听进了我的建议,匀出更多的心神来“注视”冲田小姐了啊……
想到这,青登脸上不自觉地挂起淡淡的笑意。
谈笑之间,青登和总司终是来到了试卫馆一楼的大门。
玄关处,周助、阿笔、近藤、土方、井上、斋藤、永仓、原田、九兵卫、冲田光、冲田林太郎……所有人皆已整装待发。
冲田光和冲田林太郎这俩夫妻作为总司的亲属兼试卫馆的尊贵客人,近藤一家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会忘记邀请他们来观看今日的比赛。
面对近藤一家的盛邀,冲田光夫妇毫不迟疑的豪爽答应,连声表示着“届时,他们定会来观赛。”
在远远地看见青登和总司终于来了后,冲田光先是对总司点头示意,然后眼珠子一斜,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青登一眼……她的这份注视转瞬即逝,仅瞬息的功夫,她便将目光从青登的身上收回。
“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吧。”脾气一向很臭的土方用力地撇了撇嘴,“我的屁股都快和地板融成一体了。”
“那地板也太可怜了,竟然要和土方先生的屁股连在一起。”总司嘴角一拉,露出“悲怆”的表情。
“嗐,若能和我的屁股相连,是这片地板的荣幸。”土方咧嘴一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痴迷众道的人觊觎我的屁股?”
“不要顺理成章地说这种下流话啦!”总司切换成“嗷嗷嗷嗷”的“霸王龙咆哮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