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荀折看着山路尽头的那座庙宇,转身问那明法僧:“大师,你说此处乃是你好友的弟子主持,不知多学为何?”
明法僧的衣袖也是破烂不堪,闻言却是宝相庄严,双手合十,露出笑容,点头说道:“此地主持法号赞若,为空宗传人,承袭支娄迦谶的法统。”
空宗为大乘佛教,那支娄迦谶是东汉末年的高僧,自西域而来,在洛阳弘法,译了《道行般若经》十卷。
那荀折听了这些,露出欣喜之色,随即说道:“原来是空宗的高人,这位法师的发号,当是取自《光赞般若经》吧。”
明法僧听了,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没想到荀施主你也是个与佛有缘之人啊。”
荀折正色道:“这佛法一道,博大精深,自传入中土,就开启诸多智慧,可惜之前蒙尘,幸而先后三位王爷大力倡导,否则不知道何时,才能让世人知道天下间有这等玄妙。”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了庙宇跟前。
这座庙的解结构简陋,跟那些在江南富庶之地的雄伟庙堂完全没有可比性,但从那门匾上的“不真空寺”这四个字上,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精神意志,仿佛写字的那个人空无飘渺。
明法僧见得众人脸上表情,不由笑道:“先不要惊讶于这几个字,我这位友人的弟子佛法精深,诸位一见便知,绝对不虚此行。”
“那是要见识一下。”孙敏当先而行,龙行虎步,他是众人中衣衫最为完好的,虽然一路行走山路,但神色如常,现在当先来到佛寺门前,太守敲门。
吱呀。
这门一敲,竟是自己就打开了,随后淡淡的诵经声从中传出。
孙敏心中略感意外,然后伸手一推,将那寺门推开,顿时就看到一名名僧人盘坐在院子里,对着一面墙,正在低头诵经,自有一股肃穆气氛。
“这是?”
孙敏见状一愣,跟在他后面的魏欧等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看到了寺中的这一幕,神色各异,但很快都被经文中的那股肃穆之意感染。
“这佛家之法,果然玄妙,诸位法师席地而坐,对墙诵经,看似简单的举动背后,隐隐隐藏着某种道理,让我有所感悟。”魏欧感慨着,朝身边的明法僧看了过去,情不自禁的双手合十,“大师,佛法之妙,一至于斯!现在想来,这寺门不关,也是暗藏玄机,有空门之意,诸位觉得如何?”
明法僧本来看着院中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听着魏欧的言语,还是露出了淡淡笑意,做拈花状,言道:“性空之宗,最得真实!”
边上,荀折立刻就露出拜服之色,说道:“果然是一言一行,皆有妙意,受教也。”
明法僧一听,就笑道:“施主,慧根深啊。”
边上的曹庆等人,也是微微点头,看着众僧对墙而坐,听着肃穆经文,又品味着明法僧的话语,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酝酿了某种感悟。
唯独孙敏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一点疑惑。
正好前面有一个扫地的小沙弥,见了众人推门,于是走了过来:“诸位施主,请问从何而来,来我不真空寺有何贵干?”
他一来,正好被孙敏抓着,指着众僧问道:“这些法师是在做早课么?从来听闻,早课当坐于大堂,为何贵寺居于院中,皆对白墙?”
“啊,施主不要误会,我等并非不敬佛祖,而是之前有一位陈施主,他与主持论佛,留下几个字在墙上,主持觉得这几个字大有玄妙,于是坐而参悟,心有感悟,诸多师兄于是效仿之。”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很自然的就传入了门前众人的耳中,让这些正沉浸于佛法精妙的士人随之惊醒。
“什么?陈姓?莫非?”
顿时,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在斜口镇听到了一些传闻。
陈止可是在他们之前就抵达了此地,而且先他们而去,中间偏偏就拜访了这座寺庙。
明法僧本来淡淡笑着,此时表情不便,可笑容却僵硬了几分,多了几丝尴尬,但兀自撑着。
孙敏却来了兴趣,他凝神观看,果然在众僧所对的墙壁上,看到了几个字,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也不先看字,转而继续问道:“那你们这寺庙,之前关门不关门呢?”
小沙弥一听,却是露出了惊慌之色,赶紧低声道:“施主且万莫声张,这是昨夜小僧品味陈施主所留之言,太过深入,忘记关门了。”
这话一说,魏欧的笑容也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