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白青本来还盯着脚尖看,一抬头,风云突变,满眼的火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一股热潮扑来,宛如强风,吹在他的脸上,伴随着一点火星,一下子白青和其他人清醒过来。
“快、快、快跑!”
几名档主终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他们的护从也顾不上尽职尽责的,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转眼就走了个精光。
白青回头看了一眼,一咬牙,转头离开,只是跑得时候,手都在发抖。
这里本是他用来联络各方的地方,哪怕白家家财万贯,也被这个窟窿吞了不少,现在竟是尽数归于火海!
白青闭上了眼睛,心痛的难以复加。
等呼哧呼哧的跑出热浪范围,一众档主终于有功夫喘息了,转头一看,就见那壮观的楼阁已经成了一根粗大的火柱,火光照耀四周,宛如白昼。
热浪与火光交缠,呼喊与呼救齐飞,青远庄仿佛纸糊的一样,逐步崩塌,成了个巨大火球,在夜晚格外刺眼,很快引得巡防的注意,接着就有不少皂隶过来救火。
这火势倒也奇特,来得快而猛烈,却没有伤人,随着众人逃离,整个青远庄被火焰笼罩,一炷香的时间就燃烧殆尽,留下一片废墟后,那火势也随之微弱,眼看就要熄灭了。
这一幕落白青眼中,让他眼皮子直跳,手脚颤抖,他养尊处优的脸上,已经被黑灰遮盖大半,身上也多了一层飞灰,却已经顾不上拍打了。
“一定是陈止放得火!”同样满脸漆黑的陈阿三,突然叫出声,一口咬定放火的是陈止,“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一走,火就烧起来了,这小子是想要诸位老爷的命啊!”说到后来,陈阿三提高音调,说的几位档主浑身一震,都露出了恨意。
但就在这个时候,白青的老仆老胡颤颤巍巍的过来,一到白青跟前,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老爷啊,老奴有罪啊,一时失察,没管住下面的人,督促不够,西边几个灯笼没有捆扎实在,跌落下来,造成这场祸事,百死不足以赎罪啊!”
这话一说,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到陈阿三身上,将这个无赖头子看得满脸通红,连黑灰都遮不住,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是陈止所为,转脸就被人戳破,换成谁也受不了,可陈阿三到底不要面皮,念头一转,一咬牙道:“诸位老爷,为今之计,只能咬定是那陈止所为!他今天明明白白的来过,只要咱们众口一词,他再怎么说都没用,谁能给他证明?”
这是要诬陷陈止?
档主们明白过来,不由迟疑。
诬陷士族,在大汉是个不小的罪名,万一被揭穿了,那可是后患无穷,这些人毕竟只是商贾,有钱没政|治地位。
“呼……”这时候,白青长吐一口气,今夜种种在他脑海中划过,最后定格在那片废墟上,只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怒火与悲痛交杂,最后下定决心。
他环视众人,缓缓道:“事已至此,必须得有个人负责,他陈止的所作所为何等嚣张,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咱们还怎么在这彭城郡立足?诸位给白某一个面子吧。”
这白老爷这是要采纳陈阿三的说法了。
“白兄,能不能让兄弟几个商量一下……”
“没时间了,差役已经来了……”白青摇摇头,不打算给众人机会,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警告之意很清晰的表达出来,他今日的损失太大了,原本的计划也付之东流,但同样也是一次机会!
“眼前这些人心思各异,但只要找个理由,一样能强行捏合在一起,这就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和财力,我白青筹谋许久,今日过后沦为笑柄,上升之路断绝,如果这次不拼一次,以后就只能如同我的祖父、父亲那样,为后辈子孙打基础,那我这一生还有何意义?倒不如借势咬他陈家一口,毕竟陈家衰落,陈老头新死,陈迟守孝辞官,只剩下一个陈远为吏,是最虚弱的时候,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白青的眼睛通红,也不知道充血还是烟熏的。
“更何况,我还有底牌,那徐方是陈家的家仆,他通匪的事情也被我知道了,如果事不可为,只要拿出这个事情来,还可以全身而退!到时候,只要跟几大家族说通,有一个共同动手的理由,陈家就会被几家分食,但总归还有一点肉汤给我。”
白青的势力在众赌坊中首屈一指,更握有不少产业,其他档主对他多有所求,不然今天也不会过来,此时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就差直接威胁了,显然被这大火一烧,伤筋动骨,恼羞成怒之下要拼命了,其他人哪敢明着反对。
“诸位原来在这啊……”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就有两名差役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还拿着一幅字,这字被熏黑了部分,边缘还有被烧过的痕迹,但主体完好。
“白当家的,对不住了,东西没救过来,只有这幅字没怎么被烧,好在清点过后,没有人员伤亡,您看……”
白青等人顺势一看,不是《戒赌诗》又是什么?
我青远庄都烧没了,你这幅侮辱我等的字,居然还在?
白青只觉一股浊气冲上来,身子一晃,正好脚上爆发瘙痒,一个踉跄,瘫倒在地,引来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