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陈边吩咐下去,心思不宁的等待回报,另一边,陈止已经回了那间偏房,把大伯的决定告诉了一众家人,一家人惴惴不安,不知道陈迟到底有何用意。
“让咱们去商肆住,该不会是准备打压吧?”
“怎么办?难不成以后只能与商贾为伍了?”
陈停和陈辅想的最多,也最担心。
“我可能知道那个地方。”
众人议论中,陈息却忍不住开口,随后又赶紧闭嘴,有些不自然的看向陈止。
过去,在家人齐聚之时,陈息如果贸然开口,往往会被陈止训斥,因为他是庶子,受到嫡长子的打压,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久而久之,陈息就生出了条件反射,谨小慎微。
不过,这几日以来,陈止的性子略有变化,让陈息放松了心弦,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就回过神来,生出后怕。
陈止知道陈息为什么这个模样,也不安慰,也不说破,而是神色如常的询问起来:“既然知道,就说一说,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他的语气平和,没有责备,真如随口聊天一样。
这样的语气让陈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赶紧说着:“这地方,我和几个朋友曾去过,该是在丰阳街,那里本就是坊市聚集的地方,据说在二三十年前,那条街道有三分之一都是咱家商肆,但陆陆续续被别家买走了,现在就剩下有限几间,其中有一间位于丰阳街中段,说是属于大房的,本是给三哥留着的,但三哥不愿意从商,这两年就一直空下来了。”
他口中的三哥,是这一辈排行第三的陈家子弟,为大伯陈迟的二子。
“丰阳街?”
陈止点点头,觉得陈息的猜测大概没错,自己一家人的落脚点,八成就是这家店铺了。
彭城县的丰阳街,是近年兴起的坊市结合之地。
几年前的一场大水,徐州地界处处遭灾,同年又有封云响应义阳蛮张昌起兵作乱,官府焦头烂额,又要迁移百姓,治理水灾,又要防止细做渗透,于是就把位于官府之后的市,迁到了坊巷里闾中,混在一起。
实际上,这也是曹操占许后,营国制度逐渐瓦解的延续,原本严格规划的坊、市、府范围,已不再严格遵守。
正因如此,丰阳街鱼龙混杂,不由让陈停担心起来,说道:“在丰阳街住下的话,先不说对风评乡品的影响,就说那些追债的人,怕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兄,你看……”
“无须担心,”陈止摆摆手,“陈府不给咱们提供钱财上的帮助,但也不会看着别人欺负我等,赌债的问题可以拖一阵子,我自有解决之法,就算他们真找上门来也不见得是坏事,家宅着火,赌坊反应的这么快,里面或许还有联系,说不定能抓到真凶。”嘴里说着,陈止也不由感慨,那幅字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也算不少,至少改善了和陈府老大的关系。
至于风评之事,也不算问题,陈止的着眼点不光是赚钱,还有名望,抛头露面的行当对其他人而言有辱斯文,但操作得当,却也是传播名声的好途径。
“这个赌约,大概是要看看我有没有能力、才干,如果能靠一家店铺维持家人生计,兴许族中就会出面,帮我摆平赌债的问题,所以陈迟刚才没怎么提还债的事,而且有了那幅字,他也不会让追债人过来找我麻烦,给我营造一个安静的温习、读书环境,这样也好,有个准备时间,也好立下根基,这赌债总不能假手他人。”
几句话,让屋里众人暂时放下心,陈止接着就和两个弟弟一起前往灵堂。
白天,他们还要尽一名陈家子弟的义务。
不过,陈止家宅着火的消息,明显已经传开了,沿途之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古怪,但却没有嘲讽,显然这些人也知道最近族中风向不明,不想轻易表态。
只是到底还有不怕的,陈止三兄弟刚进灵堂,就听到一个充满嘲讽味道的声音从旁传来——
“这不是七弟么?听说家走水了?还有心思过来,真是难得,可惜你来了,祖父在天有灵也不会开心,毕竟灵堂服散的事,才过去没多久。”陈韵一脸冷笑的走过来,边走边说:“过来吊唁的亲友,今天多数都在休息,不然看到了你,这灵堂怕是不得清净。”
“四哥,你怎么这么说话?”陈停忍不住反驳,却被陈止挥挥手阻止,然后后者就带着两个弟弟继续朝里面走去。
“怎么?怕了?”陈韵越发盛气凌人,“之前在二伯门外,你可是嚣张的很,怎么……”
“真要对我心怀恨意,就该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陈止停下脚步,摇摇头,淡笑起来,“你这样没事就过来恶心我两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我有矛盾,我一旦出点事,你立刻就要被怀疑,这不是自找没趣么?你也不用这么费劲想激怒我,你这样的小角色,落你脸面我都嫌浪费时间,你还是先老实呆着吧,不要聒噪,做个安静的小喽啰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