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杜家人来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杜乔从邻居那里借来板车,找人把杨春梅的嫁妆一件件搬出来,不管将来有用没用,反正一件都不剩。
有人见他们在搬家,便凑过来打听,“小乔,你这是干啥呢咋随军走了还从娘家搬东西”
这人是井子胡同有名的长舌妇,平时杜乔不愿意搭理她,现在更不会接话。
长舌妇见状撇撇嘴,转头又去问别人了。
在胡同里,老杜家最近闹离婚不是什么秘密,看如今这架势,所有人都隐隐猜到了一些。
在这个年代,离婚是件能轰动整片胡同的大事。平时和杨春梅关系不错的婶子全都围过来问“小乔,你妈呢你爸妈不会真离婚吧”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换作是他们只会选择继续凑合过。
见该搬的都搬得差不多了,杜乔这才有心情回答问题,“他们的事我不清楚。你们去问杜孟义吧。”
见她连“爸”都不叫了,大家心里又是一阵猜想。
此刻在东屋,杜家兄妹都快疯了,尤其是杜月城,他瞪大眼珠儿质问杜孟义“你说你挺大的岁数丢不丢人跟你搞破鞋那女人是谁万一这事儿传出去,我以后还咋结婚”
谁会找个老不正经当公公
如果被抓去批斗,那是一辈子的耻辱
见儿子光想着自己能不能结婚,一点都不关心他,杜孟义也怒了,“我是你老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杨春梅拿起户口本往外走,懒得再和他们磨叽下去。
杜孟义见状只能跟上,在快到民政局的时候,他不死心地又问一遍,“春梅,能不能不离我保证以后一定和你好好过日子。”
“你别废话了,赶紧走。”
等到迈进民政局的大门,她的心才爽快一些。
工作人员见他们这么大岁数还来离婚,不禁多瞅了两眼。
共同财产该分的都已经分完了,待一切流程走完之后,两人拿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彻底没关系了。
比起杜孟义的灰头土脸,杨春梅是如获新生般神采飞扬。
杜乔没有理会这个渣爹,而是当着他的面对母亲说道“咱们晚上去六宝居庆祝一下,绍延请客。”
六宝居是本市最大的国营饭店,杜孟义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死,杨春梅他不敢怼,但杜乔是他女儿,他没什么顾忌。
“小乔你啥意思看着你爸妈离婚你这么开心我可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嫁人了,也是我杜孟义的种”
“啧啧啧,你那么想要自己的种,不如让王寡妇再给你多生两个老来得子多好啊,祝你以后儿孙满堂哈”
如今母亲已经离婚了,杜乔也不打算再惯着杜家人,她扶着杨春梅坐上吉普车绝尘而去,徒留杜孟义气愤地站在原地,只能干巴巴地骂她一句白眼狼。
随着车身后的人影越来越小,杨春梅这才收起笑容一脸落寞。
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杜乔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学着秦绍延的按摩手法帮她按了按,像这种时候陪伴是最好的宽慰
接下来的两天,杜乔一直在整理东西。
从杜家搬出来的很多物件,体积太大不能带走,她整理之后把该卖的都卖了,舍不得卖的,全放在城郊的房子里并换了一把锁。
她这时才知道杜孟义竟在杨春梅的房子里干那事,简直是恶心至极。
这更坚定了她想做的事。
在离开沈城前,杜乔陪秦绍延拜访了居住在这里的长辈。
初春的街道,行人不是很多。
他们去的地方是沈城军区的家属院。
秦绍延虽是京市人,但在沈城也有一些熟人,这其中就有他的师母梁温萍。
老人家原是地方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前段时间得过一场大病,目前正在家中休养,所以在秦绍延结婚那天才没亲自到场。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他们进入大院一路顺畅。
出来迎接的是梁温萍的儿子周远,一身绿色军装,笑眯眯的,看起来是个圆滑之人。
他在看到杜乔时惊艳一瞬,随即打趣道“老秦,你小子可以啊难得铁树开花,竟然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杜乔从小被夸到大的,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落落大方地颔首微笑,表现得体。
在妻子面前,秦绍延对那个“老”字很反感,明明他才26岁,听起来好像36岁一样。
于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问“师母呢”
周远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熟知他是个什么脾气,故意又说:“老秦,你还没给我介绍一下,小嫂子叫什么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