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顾止川明明上一刻还脸色冷得像是要杀人,下一秒跟谢景同说话的时候,语气却堪称柔和:“……跟我回去吧。”
他说道,语气甚至有些哄人的意味。
谢景同却显然没有领会他恩情的意思,他抬眼看了顾止川一眼,竟是笑起来。
只是他眉眼实在寒冷锋利,笑起来的样子更像是讥笑。
谢景同将腿架上面前的茶几,腿部修长,这个动作莫名就显得他极有气势,粗粗看去,竟并不比他面前的顾止川差多少:“这才中午,还没到晚上呢。城主怎么这么着急,你没有工作要处理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低哑,每一个轻笑的尾音里仿佛都藏着点暧昧的意思,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在场人显然也都明白谢景同这话里的“着急”是指的什么,不少都低头笑起来。
顾止川沉默了片刻,在场人都以为他这次要发怒了,却见顾止川沉默片刻抿了抿唇,再开口时竟只是语气克制地道:“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说着伸手去拉谢景同的手。
顾止川用力用得极大,谢景同显然挣不开他的手。
谢景同皱了皱眉,似是冷笑了几声,却还是随顾止川走了。
等顾止川与谢景同都离开了,酒吧里才再次恢复了热闹。
方才一心要前去勾搭顾止川的女人现在却是一直直直地把视线捻在谢景同的身上,直到人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才意犹未尽、满是遗憾地道:“这人……怎么会是城主的男|宠?这样的容貌风度,真是可惜……他下次一般什么时候会来?”
说着舔了舔唇,显然是动了别的心思了。
她身边的人也是一声叹息:“这样子的人,也就是只有顾城主有胆子把他当男|宠养在身边了。”
谢景同分明就是一匹冷漠嗜|血的狼,虎视眈眈的,只要你一放松警惕,他就会扑上去咬断你的喉咙。
除了顾止川,哪个能有胆子把他这样子的人当成那些个柔弱无害的美人儿养在身边?
她说着顿了顿,皱眉看向身边的人,语气里满是警告:“我警告你,最好别打谢景同的主意。你没看见刚才顾城主的表情吗?”
顾止川是真的看谢景同看得紧,他是舍不得动谢景同,但与谢景同勾搭的女人,他可就不见得会手软了。
女人听了简直满脸的惋惜。
再说顾止川与谢景同。
顾止川一路拉着谢景同就直接回了顾家别墅,也不管林嫂见了他们后紧张的询问,直接拉着谢景同就进了房间。
他方才在酒吧里虽尽力掩饰,但其实心里早已怒火重重。
顾止川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酒吧里去把谢景同找回来了。
少年渐渐长大,容貌变得愈加肆意俊美的同时,也渐渐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人。
顾止川是从来都知道谢景同这样的长相是最讨女人喜欢的。
他从前发怒于谢景同钟情苏玥一个人,因此想法设法地利用苏玥去侮|辱谢景同,想让他放弃对她的喜欢。
可当谢景同真的开始渐渐表现得不再那么只钟情于苏玥的时候,顾止川才发现,谢景同的风流同样是他无法接受的。
他完全无法接受谢景同对那么多不同的女人笑颜相对、暧昧!
你不那么喜欢她了,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还要去看其他的人?!
顾止川想着,眼神里竟透露出了一丝凄厉。
他将谢景同按在床铺上,几乎克制不住地低头去咬他的肩颈锁骨,用力极大。
顾止川有时都恨不得能就这样将谢景同完全地咬碎了吃下去!混着他的血、他的肉,让他与自己完全地融为一体。
也好过……这人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己。
谢景同没有挣扎,只是抬着眼安安静静地抬眼看着上方。
在床铺的正上方,原本该是天花板的地方,现在却被几面巨大的镜子代替。
是的。
那里镶嵌着几面镜子,几乎占了整面天花板。
镜面明亮。
谢景同抬眼看着,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容貌生得那么锋利俊美,可他现在却就这样毫无反抗地仰面躺在床上。
顾止川在解他的衣服,谢景同看到自己的肌肤一点一点地裸露出来,不带任何遮掩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可他不能反抗,他不仅不能反抗,甚至还得主动地将自己的手抱上顾止川的脖颈、将自己的腿环上顾止川的腰。
玉白的肌肤上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从脖颈处一直到足尖,甚至是一些其他更隐蔽的地方。
现在这上面还即将添上一些新的、别的痕迹。
肮脏的、淫|秽的、旖旎的……别的痕迹。
谢景同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轻声笑。
真是卑贱,他听见自己在对自己说。
顾止川察觉到谢景同一直在抬着眼看着上方,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低下头轻轻地亲了谢景同一下,用手把谢景同的眼睛遮住,语气柔和地道:“别看了……我明天让人把镜子拆了。”
说着又亲了亲谢景同的耳朵,动作轻柔,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谢景同却笑了起来。
他挣脱开顾止川的手,近乎自虐般的仍旧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用。”他的语气竟然是笑着的,“留着吧。多看看才能让我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当年镜子刚装上去的时候,顾止川曾次次都掐着谢景同的下颚逼着他看镜子里的自己,逼他看自己哭着喘息求饶的样子。
顾止川在谢景同耳边说话,语气残忍得仿佛恶魔。
他说:“景同你与苏玥上|过|床吧?你还记得当时她是什么样子吗?景同容貌姝丽,我想苏玥在你身|下的样子,一定不会有你在我身|下的样子好看惑人。”
当时的顾止川正被谢景同喜爱苏玥、并且与她有了孩子这件事逼得妒火中烧,做事残忍至极。
他总是担心谢景同有一天会带着苏玥离开他,所以用尽一切最残忍的手段想杜绝这一切的可能。
顾止川后来常想,也许谢景同便是这样被他生生折磨地完全变了性子、折磨得近乎疯魔。
当年那个被逼着看着镜子崩溃的泪流满面、呜咽挣扎的少年,终于被他逼成了如今这个会笑着抬眼看向镜子、眉眼里满是讽刺的男人。
顾止川用三年的折辱磨砺,将谢景同硬生生地从一块无暇美玉,打磨成了一柄锋利的宝剑。
剑刃锋利,寒冷彻骨,触之见血。
顾止川俯下身用力地抱紧谢景同,然后被割得浑身鲜血淋漓,冻得浑身发疼,却还是舍不得放手。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顾止川抬眼看向谢景同的眼睛,那人眼眸含着冰冷的笑意向他看来。
谢景同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水墨一般的眼眸,只是此刻里面藏了个无间地狱。
地狱里一片血色,惑人又狰狞可怖至极。
顾止川终于在谢景同的眼里找到了自己。
在那片地狱的最深处。
谢景同塑造的地狱,只为了关押他一个人。
剥皮拆骨、割舌放血。
他对他恨之入骨,他眼里的地狱关着他,他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想让他粉身碎骨。
他却看着他眼里终于出现的自己,突然觉得心满意足。
哪有什么无间地狱,只要能被你注视,我都甘愿。
若饵是你,阿鼻地狱,我也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