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执杯的手顿了顿,许久后才开口“不过是区区几坛酒,怎会心疼。罢了。”
李延说着伸手招了招,吩咐宫女下去取一壶酒上来“就一壶,你身子未愈,不可多喝。”
宫女拿着酒壶上来,燕雪风伸手接过,倒了一杯尝了却发现竟是一壶药酒。
“”燕雪风表情无奈,却到底没得寸进尺地再说什么,只乖乖地抱着酒壶一杯一杯地慢慢喝,极为珍视的样子。
李延并没有抢他的酒喝,仍坐着喝他的茶。
面前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一壶温酒,分明该是格格不入的,然也许是室内温暖的缘故,茶香与酒香蒸腾萦绕,恍惚间竟分外和谐,只让人觉满室生香。
李延也觉得有些恍惚。
其实他与燕雪风自小相识,但相伴这么久,却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地、对坐着饮茶喝酒。以往两人的见面总是充满了伪装与演戏。
燕雪风表面上对他依赖亲近,但私底下想必总是时刻提防着;而他虽表面上对他宠爱非常,但私下里其实对这个弟弟没有一点感情。
他们每次的碰面都是一场竞技,谁能演得好、等得久、谋得准,谁便能是最后的赢家。
像如此这般的却是从来没有。
不,也许此刻放松的也只有他一个。
燕雪风他没准仍正想着要如何计谋对付他呢。
李延知道自己现在这心理很危险。
他不该这么对燕雪风放松警惕。
这很危险。
因为燕雪风很危险。
这个男人是一头隐藏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狼,他时刻紧盯着他,一旦他露出任何破绽,便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将他的血、他的肉一点不剩地吃进肚里。
近来母后跟他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燕雪风很危险,他们是敌人,他只会想杀了他。
所以他也只该想杀了他。
他不该这么对他松懈。
他不该由着他的计谋任由燕雪风抓出他花了十数年才一点一点穿插进洛王府的暗探,他不该为燕雪风终于解了毒药而开心,他亦不该开始真心地关心他的身体,他更不该不再往他府上送烈酒、送药物。
他不该。
可他能怎么办呢
李延表情近乎冷漠地想,他能怎么办呢他就是舍不得了。
他就是就是一看到他就不知为何心瞬间软成了一片。
就好像是谁给他偷偷地下了药、种了蛊,让他一见他心中就只有温柔。
李延抬眼看向对面的燕雪风。
药酒性温,药性发作之后却更容易使人酒醉,只是第二天酒醒后不易感觉头疼罢了。
燕雪风已经喝完了大半壶酒,他又中毒已久、今日才刚吐血解了毒,所以他现在已经醉了。
男子因着身子还虚的缘故,脸色仍是苍白的,但酒气熏蒸,却是让他双眼眼尾一片嫣红。
他正靠在桌上,紧闭着双眼,竟是已经睡着了。
燕雪风手里还紧紧抓着酒壶。
因为在殿内的缘故,那件外衣已经被燕雪风自己脱掉了,现在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里衣。里衣袖子宽大,燕雪风抓着酒壶的动作使得衣袖落下,露出一段玉色的手腕。
病了一场之后燕雪风似乎又瘦了些,他的手腕更显瘦弱,纤细地仿佛让人一手就能将其两只手一起制住。
李延执杯的手抖了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握住燕雪风的手腕。
和想象中一样,入手一片细腻,果然比他书房里那方上等白玉的触觉更好,更让人着迷。
李延一开始还控制着自己只是虚虚握着,后来却忍不住开始轻轻摩挲,最后见燕雪风并未醒来,竟是双眼发红,越抓越紧,直将燕雪风的手腕都抓出了一圈淤痕。
青年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因为他的暴力而出现了一圈淤红的印记。
就像是谁往无瑕白玉上染了鲜血一般。
让人心疼怜惜,又目眩神迷。
李延突然大笑起来。
他突然想起那时母后在慈宁宫中声嘶力竭地对自己说的话。
女人明明穿着那般精致而庄严的服饰,明明一直是那般不动声色而端庄的性格,却用那样崩溃而绝望地表情看着他,她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她对着他喊“皇帝你这是在饮鸩解渴,引火烧身啊那燕雪风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若发现了你对他的心思,你猜他是会怎么做他会利用你,然后恨到杀了你他是你的敌人啊你怎能、怎能皇帝你想下地狱吗”
句末已带上了哀求的意思。
这个女人在最美好的年纪被送进深宫,在这里被困了一辈子,她唯一的支撑和念想便是她的儿子。
而现在,她那个素来最乖巧、最聪明、最不用她担心的儿子却做出了最令她绝望的事。
饮鸩解渴,引火烧身
母后说的没错。
他确实是在饮鸩解渴,引火烧身。
他确实是在自寻死路。
可是
李延笑着笑着,声音却是慢慢低了下去。男人抓着燕雪风的手慢慢地凑过去,像是终于做下了某个决定似的,轻声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现在有些医生是真的骚。
我今天加了我们科室组的微信群,结果发现他们的头像都是用的证件照,就那种白底的、蓝底的、红底的、黄底的、绿底的证件照,颜色非常丰富,一点不统一,完全不重复。
我
这么会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