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婢女走近燕雪风书房,迎面正碰上府中老管家也朝书房走来。
老管家姓魏,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从燕雪风父亲还在时就在府中任职,已经伺候了燕家父子二人大半辈子。
魏管家年纪大了,虽还一直固执着不愿归乡养老,但平日燕雪风并不让他干什么,今日在这里突然见到,绿衣婢女吃了一惊。
见魏管家手里还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药碗,绿衣婢女脸色一变,忙快走几步拦住他“魏管家今儿怎么在这还端着碗这么热的药您在这洛王府中干了大半辈子,洛王平日里最是敬重您,要是让他知道您竟干了这种粗活,非打骂奴婢们不可。魏管家还是把药给我吧,奴婢帮您端进去,这药这么热,要是烫着您了可怎么好”
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那魏管家看着年纪虽大,头发也已经发白,手脚却还很利索,也没见他怎么动,竟是就躲过了绿衣婢女的手,笑笑道“老奴虽然这身子不顶用了,但端碗药还是可以的。这药赵太医临走前特意嘱咐了一定得趁热喝,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免得误了药效。”
说着也不等绿衣婢女回答,就率先走进了书房。
绿衣婢女在外面简直又急又气,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只好连忙也跟了进去。
书房内燕雪风正歪在临窗的贵妃椅上看书。现下还在正月里,气温里还带着丝凉意,燕雪风却只穿了一件并不怎么厚的常服,身旁窗子大开,竟似也不觉得冷,反而捧着手中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见魏管家和绿衣婢女进来,燕雪风楞了楞,随即搁下手中的书,很是自然地接过魏管家手中的药,作势就要喝下。
“王爷”绿衣婢女开口打断,“您这时时饮这药也不是办法,喝了这么些年了也总不见效,体虚的毛病一点没好。奴婢想着是不是该到外面请个有名望的郎中再来看看这药也不急着吃。”
魏管家看了她一眼“小瑶姑娘这话说的,民间再有名望的郎中能比得上宫中的太医放着现有的太医不看,舍近求远去请外面的郎中”
小瑶听了一时语塞,又见魏管家竟是就这么站在这不走、颇有一种要站着亲眼看燕雪风把药喝下去才离开的架势,更是急得直跺脚,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燕雪风却摆了摆手。
燕雪风“小瑶,赵太医自幼便为我看病,对我的情况最是了解,怎好随意换人之前我照着赵太医给的方子命人做了药膏给锦儿送去,效果果然也相当好,足可见赵太医医术高明。不必再多说。”
说着竟是端起那药碗一饮而尽。
那药汁色泽浓黑,闻着味道就又苦又酸又涩,让人无法接受。燕雪风却是二话不说,一口喝下。
大概那药汁实在味苦,燕雪风喝完药虽表情不变,脸色却显得比方才苍白许多,甚至身躯还隐隐有些颤抖。
燕雪风将用完药的空碗递给魏管家,脸色虽苍白,笑容却不变“我还有些事要吩咐小瑶,麻烦魏管家帮本王把这药碗拿下去吧。”
魏管家接过喝得一口不剩的药碗,目光复杂地看了燕雪风一眼,应是退下。
魏管家一走,小瑶忙转身把书房门关上,一脸焦急地扶住燕雪风“王爷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奴婢想办法帮您把药吐出来我说您怎么就真的都喝了呢,像之前两次一样待奴婢想办法把他支开,您再吐掉不就好了吗”
小瑶这番话说的又急又气,女孩子本生了一对相当漂亮的杏眼,水汪汪的,此时却是一直红到了眼眶。
燕雪风摇摇头“之前倒了两次药,近几日进宫,李延怕是已经有些怀疑了,定是下了死命令吩咐魏管家一定要盯着我把药都喝下去的。”
说着竟是笑了笑,只是神色间十分疲惫。
小瑶见王爷近日来好不容易被自己和妹妹小桃养出来的红润脸色又重新变得苍白,心里恨得厉害,可又无法可用,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燕雪风见她这样,无奈地笑道“好啦,不过一碗药。爷从小到大喝了多少碗,如今还差这一碗吗你去拿颗暖香来,帮爷点上,就回去休息吧。”
小瑶摇了摇头,却没多说什么,只匆匆去取了熏香过来点了,又连忙把一旁大开的窗子关了,才停下动作。
却没有离开,仍站在一旁伺候着。
望乡在神海中道“谷主方才那药”
青篱又重新拾起了搁在桌上的书翻看起来。他现下虽脸色苍白,但即使坐着也仍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神情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