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曹公公一面听,一面回头往内殿看了一眼。
圣上还在批折子,眉宇之中难掩疲惫。
曹公公看在眼中,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说起来,近些时日的政务没有那么繁忙,裕门战况稳中向好,底下州府也都太平,唯一能称为心头患的只有下落不明的李渡而已。
比起从前最忙、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已经算是很安宁了。
圣上会如此疲乏,还是因为先皇后。
又快到先皇后的忌日了。
每年这个时候,圣上都会万分惦念,今年嘛……
今年格外是。
大殿下之前说得对,这是查明定国寺状况后的第一个忌日,又有些隐处的流言蜚语。
这些拢下来,圣上才会如此。
因此,当听说大殿下今儿下午在西街几家香料铺子“寻事”,曹公公也没有多少意外。
大殿下那脾气,只是去黑沉着脸转一转,已然是压着火气了。
天天都在潜府那儿用晚膳,念着先皇后,这份思母之情啊……
当然,要说全是因着真挚孝心,曹公公肯定不会信,到了他这个位置,哪里会天真到那份上?
但要说没有一点真心,曹公公也一样不会信。
说穿了,念想是有的,心也是真的,想借着先皇后讨好圣上,亦是千真万确。
人心嘛,就是这样。
想来圣上同样清楚这些。
“只嘀咕着发发脾气,倒也没什么,”曹公公与高公公交代道,“别让殿下过了火。”
高公公应下,又道:“去铺子前,还去了拜访了宁安郡主,说了两句话就出来了。”
曹公公心里有数了。
他很放心郡主,郡主知分寸,识进退,还很敏锐。
若是大殿下有什么苗头,郡主能直接出手给他掐了。
说了今日事情,高公公退下去了。
曹公公回到内殿,摸了下圣上手边茶盏,见凉了些,便立刻换了。
圣上头也未抬,问:“谁来了?有什么要紧事?”
“大殿下身边的。”曹公公没有给李邵请功的意思,只一五一十陈述了香料铺子的事。
圣上听完,朱笔顿了会儿,道:“他那性子,难得迂回。这么黑着脸逛一圈铺子,背后嘀嘀咕咕煽风点火的都晓得他意思了。”
晓得也好。
那些阴险心思能自己收一收、紧一紧皮,也省得闹大了。
马上就是先皇后忌日,圣上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传言脏了亡妻的名声。
另一厢。
毓庆宫里,李邵正琢磨九月二十四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信纸上谋划的日期时,心里火苗直窜上来,烧得他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母后去了那么多年,父皇从不曾忘记过那一夜。
而他李邵,他彼时年幼失去记忆,不记得具体经过,但日子也是一天不敢忘!
那一夜,把他的命运改了。
他失去了母后!
如果母后还在世,他会经历这般沉浮?
但是,有人忘了,始作俑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