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院判讪讪笑了笑。
郡主可不就是吓到了吗?
要不然,能来御药房讨药?
圣上无法准确判断徐简伤势,只能听安院判分析,偏徐简坚持,他便没有多言,只交代徐简多留心,莫要逞强。
徐简今日目的达成,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
曹公公送他出去,又安排了辇子,换了手炉,让人一路送他出宫去。
转身回到御前,果不其然,圣上拧眉沉思中。
曹公公并不打搅,立在一旁等吩咐。
圣上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
“朕看他那伤腿,很是不忍,”圣上道,“邵儿真是……”
曹公公想了想,道:“辅国公为太子操心许多。”
“他也的确了解邵儿,”圣上笑了笑,“年纪相仿,虚长几岁,有些事情他看得比朕都清楚。”
从一开始,他就相信徐简的能力,如今看来,他并未看走眼。
同时,也是直到今日,圣上才发现,徐简的一些想法会在他的意料之外。
或者这就是身处不同的位子时,才会有的不同的思考吧。
就像是他自己,他确确实实没有想过邵儿对于朝堂政务可能“信心不足”。
“等到下午,”圣上交代曹公公,“请三孤进宫来,朕仔细听听他们的想法。”
曹公公应了,与此同时,他也能看出来,小御座之事大抵是会定下来。
临近中午,忙碌了一上午的千步廊渐渐空闲下来,也就有人关心起了宫里状况。
听说辅国公已经出宫了,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御书房里与圣上说了什么。
有人觉得没有要紧事,也有人从宫中召请三孤之中揣度到了些意味,只是,没有任何一人能想到“小御座”上。
连三孤都没有想到。
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两百岁出头的人,站在御前面面相觑。
“徐简跟朕提的,朕听听你们的意见。”
三人凑在一块商量了一刻钟,仔细分析了徐简的建议后,终是都点了头。
说起来,对于太子的指导,他们各个都认为尽心尽力了,只是谁也说不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太子就是行事出格了。
辅国公的建议也算是给了一个方向。
“不破不立,”方少傅道,“这的确是一个契机。”
闻少保颔首。
倘若太子殿下依旧不能在这样的契机里明白如何做好皇太子,那只能说,现在看明白了,总比十几二十年后再明白要强上许多。
之后五六天,朝中一切如常。
徐简依旧日日上朝,早朝上也少不了那些急着争取的朝臣,但多少顾忌到了些徐简。
辅国公可是个敢直接在金銮殿上活动难受的右腿的人。
他是真难受,真站不住吗?
不可能。
他是向着太子殿下的。
辅国公都上朝了,太子殿下的禁足,看来是快解了吧……
众人估计着、揣度着,十月十三,他们得到了一个准信。
圣上召见太子,太子出了东宫。
尘埃落定,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邵无疑是欢喜的那一方。
他打发了郭公公,让冯内侍侍奉他沐浴更衣,收拾得体体面面。
“还算过得去吧,”李邵整理着腰间的玉坠,“我很好奇徐简到底和父皇说了什么。”
要说徐简没用,父皇那儿是解了禁足,可要说徐简很有用,前后也花了那么几天。
冯内侍道:“他能说什么?肯定得替您说话了。”
李邵哼笑一声,大步走出去。
到了御书房外,曹公公已经候着了。
带李邵到了御前,曹公公奉茶后便退出来,依旧守在外头。
李邵看着圣上,没有犹豫,恭谨跪下行了大礼:“儿臣见过父皇。”
说完,他老老实实又磕了几个头:“儿臣这些日子让您操心了,儿臣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止是您,儿臣之后还想去给皇太后赔不是,给皇贵妃问安。”
圣上没有立刻让他起来,而是问:“这些天还修了什么?与朕说说。”
“儿臣能修的都努力修了,除了实在不会的那部分,别的都……”李邵说到这儿,眼睛一亮,捧起腰间玉坠,道,“臣把这个戴上了。
这块玉也是母后留下来的,络子旧了,儿臣自己学着打了一根,手艺是生疏了些,但儿臣想着比起别人打的,还是儿臣自己动手好。”
圣上朝他招了招手。
李邵便起身,走到边上让他细看。
圣上拿着玉坠看了会儿,心里叹息了声。
是啊,徐简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邵儿很清楚如何讨他、讨长辈们的欢心,他在这一点上的确信心十足,他太知道说什么、做什么能让父皇、皇祖母等等人满意了。
他掌握到了做一个讨喜的晚辈的精髓,但显然,邵儿在做皇太子上、在面对朝堂大事上,他还远远不够。
“是,你是该去见见皇太后,也见见皇贵妃,”圣上道,“按原先的,你该继续六部观政,不过徐简腿伤未愈,他没法跟着你。”
李邵压下眼中情绪,道:“儿臣自己也可以,不一定要让徐简跟着。”
“朕还是放心他,有他协助你更好些,”圣上拍了拍李邵的胳膊,“他那天进宫与朕说了不少事,他的一些想法很不错。”
李邵顺着往下问:“他说了什么?”
“明日上朝,你不用跟朝臣一块列队,你早些从东宫过来、跟朕一块走。”圣上道。
李邵蹙眉:“儿臣不明白。”
“朕让人在御座下首给你安置了一把小御座,”圣上道,“你就坐那儿。”
李邵的眼皮子跳了两下。
是好?是坏?
他一时间分不清楚。
但他的心跳在加快,一想到他自己会坐在哪儿,他就抑制不住这种激动之情。
小御座?
哈!
多么适合他的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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