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天亮之时,他终于再也无法接住老周头那仿佛真的将月亮挑落的一剑,于天山的寒雾中被斩掉了脑袋。
其实,老周头最后是想收招停手的。
但是他停不了。
不是由于对一品的渴望使得他不愿停手,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停不了。
那一剑已不再受自己的支配。
也正是那一剑,让老周头真的明白了挑月剑的可怕。
剑可挑月,得入一品。
这或许是真的,又或许不是真的。
因为老周头不知道那个得入一品境的“人”,究竟还是不是自己。
看着张本初缓缓倒下的尸体,老周头在头脑尚且清醒的最后一刻,也是挑月剑即将迈入大圆满、自己即将迈入一品境的最后一刻,挣扎着举剑刺入自己的丹田。
三品,不行。
四品,不行。
五品,不行
从二品到九品,从顶峰到谷底。
一直到他的境界落回九品,那股躁动的挑月剑意才重新归于平稳。
他终于通过这种方式保住了“自己”,但张本初却无法因此死而复生。
收敛了后者的尸体,离开了凉州。
老周头已经没有心力,也没有能力再继续去游历,于是便在大宁住了下来。
他几乎走遍了大宁的三十六州,亦改了姓。
自他七十岁开始,他不再姓周,而是姓张。
张本初的张。
故事到这里便讲完了。
屋中,魏长天和李梧桐对视一眼,良久无语。
此刻窗外已是初夜,弯月挂在东边,西边却仍留着一片红霞。
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
世人都喜欢满月光华,完美无缺。
但那一弯弦月却以长久的空缺,提醒着人们这世间总是遗憾居多。
“那、那个,前辈”
突然,李梧桐有些忐忑的小声问道:“不知我们以后该如何称呼您呢?”
“”
姓周,还是姓张。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却又很难。
老张头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魏长天却是没有犹豫,立刻便替他做了决定。
“依我看就还叫你老张头吧。”
“可、可是前辈原本是姓周的。”
李梧桐小声争辩道:“如今已过去六十年了,总归是要做回自己的,不是么?”
“”
看了看老张头微微颤抖的手,魏长天停顿片刻,然后大咧咧的一挥手。
“我叫习惯了,懒得改口,你有意见?”
“你!”
李梧桐登时被噎的够呛,红着脸说不出话。
不过旁边的老张头却在此时轻轻松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掌也慢慢不再颤抖。
“不改、不改。”
“就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