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5:Orifice 天窍(2 / 2)

老贼接过相机,逐帧翻看,我也凑过一头细观,果然如他们所说,不论哪个角度,都是眼前所见的那个背影,这东西似乎会跟着你移动而移动,存心挑逗你生气。

“会不会它压根没有正面,两头全长这样?”我撇撇嘴,无聊地撑了个懒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博尔顿神色黯淡下来,他来来回回翻看,说不上话来。

“传说中的什么?”我等四人耐不住寂寥,异口同声发问。

“传说中的鬼。”

冲着博尔顿如此肃穆的神情,本以为大概会说出个高深名词。结果由他齿间蹦出的,却是个最寻常的鬼字,看来老汉躲赤甲内太久脑子闷出病来。我掩嘴偷笑,忍不住伸手蹭刮他脸蛋,说:“你还取笑我幽默,没想到你更幽默,原来鬼就长这样!真是叫人长见识。”

“笑什么?难道你亲眼见过鬼?真是无知无畏的傻妞。”他一把推开我抚摸腮帮的手,正色道:“你们都别说话,且听我慢慢道来。”

根据博尔顿的自述,在他年轻时,尤其喜好猎鸟,所以他与镇上三个小伙伴有事没事就整天泡在林子里。有那么一回,他们商量好去邻镇某水库附近打猎,便骑着自行车出发。沿途有片湖泊,中央是块水陆,公路到这头便分叉,越过湖底石桥再度汇成一片。

水陆间的林子曾有人住过,但很早以前便荒了,只留下几栋朽烂不堪的木屋,相传一直不太平。哪怕是艳阳高照,此间也少有人过往,人们都挺忌讳这片沼泽地。当小屁孩与伙伴骑车来到湖泊前,远远瞧见空地上有架秋千,背对着他们荡着个身穿明黄外套的胖子。他们不当回事就此分道,结果打左右两侧绕行,不论怎么看,都是个背影,就像现在的我们瞧不见老妖正面。汇合后四人觉得惊诧,便各自站在不同位置去拍照,核对下来全都一样,因此惊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四散奔逃。这件事,给他幼年留下了心理阴影。

“所以,我称其为鬼,并没指那东西就是幽灵,而是种比喻,现在明白了?”小屁孩狠狠拧了把我的大腿,怒道:“就你这种傻妞,啥都不懂,却笑的最开心。”

“我笑,是因你的解释太通俗易懂了。”见四周的人皆神情肃穆,我轻咳几声仰头去看那歌剧院般的天窍,打算找个新话题来回避尴尬。就这般看了一阵,我不由拍拍修士手背,让他也去看,同时叹道:“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我满眼都是乱抖的绿线,想要分辨就恶心得想吐,你到底要我怎样?”

“就是这天窍的本身,还记得最初我们被‘世界之子’围剿时,不是到过仙境中的某个庭院?当时拉多克施出铁妆壁花,你们几人逼着我立即找到逃生之路。我无意间抬头,就通过绿线发现,它们勾勒出一道螺旋攀上的走道吗?但它们和后来修罗之松前的天阶一样,都是不存在之物,或是被隐蔽的走径。”我帮着他慢慢回忆,说:“而这里的天窍,就与庭院所见一致,只是两者间区别是比例不对,这里比它大了数十倍。”

“等等,你所说的地方究竟在哪?”博尔顿闻见,顿时也来了兴趣,挤到身旁问:“仙境又是什么?怎么我就不知有这种地方存在?”

所谓“仙境”,勿忘我管它叫“云诺虫诞生之地”;圣维塔莱说它是“默环座眼”,而博尔顿则称其为“死井”,地点都一样,只是彼此说法不同。我不得不花费时间将名称统合,以避免众人摸不着头脑。虽是不经意提起,但却引起小屁孩莫大的兴致。据他所知,当年老吕库古曾在阴宅某个地巢中建了口井,将肠葬弄来的古蛮大脑置入阴存。那山土底下原是个咸水浅湖,后来被抽空。至于老汉在楼基下又建了多少古怪房间?连张图纸都未留下,只有天知道。而“死井”底下,便是破墟败墙进入阴蜮的入口。

他津津有味地听我陈述,期间注意到了我未留意的细节,那便是我曾站在怪屋调查直径八米的立方体,结果瞧见古怪天际。要是我站在死井底下往上眺望,又怎能直接瞧见食耳之穴的石板?两者位置岂不是颠倒过来的。

“莫非,那原不是消踪?而是某套繁杂的石机?将大伙的退路切断了?然后过了豪雨期,洪水又被排走,便解了通路?因此血月期是个不折不扣的弥天大谎?”博尔顿蹙紧眉头,左思右想,用胳膊肘推了下正直者,问:“你觉得呢?”

“勿忘我临死前,也曾提到血月期,她同样说过这是骗局。但遗憾的是,她说还有件事无法釐清,我急着追赶你们没来得及问,就这样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我怎么看?”希娜耸耸肩,指着远处的廊柱,说:“别忘了,我们闯进天穹花庭院的意义是什么?既然那东西仍在昏睡,不是正好趁此良机出去?何必非要斩杀老妖自找麻烦?紫眼狐狸哪怕活着,也会建议咱们这么干。”

“说的不错,既然天窍已开,离开此地才是当务之急。”博尔顿见众人纷纷起身,便任由正直者将其驮到背上。正打算发号施令时,忽然愣了愣,一把抓起希娜的胳臂,盯着腕表看个不停,自言自语起来:“这怎么可能?”

我刚想问怎么了?小屁孩已从正直者背上跃下,要求所有戴表的人都擎起手。我心想计时器早破了,还理它作甚。结果举到眼前,我不仅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闪烁不动的时计,已退到十一点五十分。不仅是我,全部戴表的人,都回到这个时间点。我们进入蝃池前都对过,因此不存在谁快谁慢这一说!

难道这便是勿忘我所说的,仍有最后一个问题没釐清?或许压根就不存在血月期,挡住众人闯进水银心瓣的是默环首阵,它便是修罗之松,而真正控制这根首恶之柱的是雷音瓮。连接俩个世界的奥秘,就是葬地的末裔!所谓推倒尸像,便是指复活老妖,也等于打破平行世界的壁垒,让人找到回家之路。如此看来,为何会出现遗忘的记忆,与被隐藏的记忆,全是拜这具妖孽所赐!这究竟是个怎样高深的东西?我快要疯了!

“因此,哪怕误点或提前,一旦推倒尸像,时间就会停顿,永不会超过零点进入十四号。”博尔顿兴奋地跳将起来,打地上抓起把灰土朝前抛去。石屑一离开手掌,便悬在空中,活似范胖爆头的瓮房情景。这处地外文明太过深奥,以我们区区人类智商是难以理解的。见差不多全都通了,众人便决定立即动身,往后再将所有怪诞收集起来慢慢研究。

小屁孩那句“跑”才呼之欲出,正直者便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浑身战栗不已。我顺着她的视线前眺,不由本能地躲到稻草男孩身后,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为何忽然紧紧抓住我?”修士双手乱捞摸到我脑袋,问:“是想我背你?”

“不,你脚下三点钟方向,那只老妖,它已经醒了!”我恨得连连跺脚,骂道:“就因为你们偏要搞懂什么血月期,勿忘我遗言,还有那该死的对表,白白浪费了时机!”

此刻的地坑,云雾已消散殆尽,原本侧卧在朽木间的末裔,此刻正威风凛凛地站着。这只东西身高三米八,是个铅青色的巨人,浑身披挂着红蓝羽毛,长着对黑色巨翅!脑袋依旧是个豆荚形,里头三盏大灯化为了滚圆大眼,此刻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们!

“就算不说话,我们也跑不出它手掌心,”小屁孩心急火燎地过来,跳鞍马般爬上我的背,连声催促:“赶紧跑啊,站在开阔地上,就是等死!咱们要找那种狭窄刁钻之处才行!”

正直者手指百米之外的回廊,要求所有人跟上脚步。那儿虽不是狭窄去处,却全是柱头,可以躲避的角落甚多。末裔体态过大,我们与之相比活像老鼠,身姿更显灵巧。

所有人都在疯狂奔逃,只有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她是女招待。露娜抖开四道飞镰,努力端稳架势,稍一动弹便痛得龇牙咧嘴。麻布裙底不断渗出鲜血,几乎染红了她两条大腿。

“你们走吧,我即便想跑,也跑不掉,索性为你们拖住老妖,争取时间。”她长叹一声,取出两根尖木,高举过头顶,准备随时刺入双目,发动獠吼!

“勿忘我不断问我,她被拖来这座雷音瓮的用意是什么?至死也没明瞭。我想她豁出性命正为了保我出去!而露娜她,如果宿命原意竟是如此,实在太可悲了!”我暗自泪流,驮着博尔顿飞奔,低泣道:“说说好听,什么不希望再有人倒下,结果仍惨死了那么多人!”

“我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的,一旦脱出就为露娜上巨牙肖像,送她进天赐之国,世代供奉!”博尔顿毕竟与之朝夕相处,难免心绪惆怅,我能感觉到灼热的泪珠正在肩头滚动,他头一回悲怆地大呼:“太悲惨了!这回真是折了老本,菁英们几乎伤亡殆尽!”

只听得背后鼓起怪风,那东西已窜上了天,停在空中注视着溃败的人们,仰头高亢鸣叫了数声。我疾速往最近的廊柱下一滚,放下小屁孩要他立即释出骨肽赤甲。不论怎么跑,都不可能胜过末裔,人家巨翅一扇,抵得上咱们小短腿跑百步,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什么甲?”紧跟着又有俩人滚翻进来,听我正在狂呼,便凑头过来问。

“嗨,就是人皮鼓,你这傻妞真是拐着弯的乱打听。”博尔顿苦着脸,跳骂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自私,能救到所有人当然好,可骨肽赤甲一下子躲不下那么多人!尤其是圣维塔莱那种体格!好了,摊牌了,随你们怎么想好了。”

本以为俩人听闻小“老汉”私藏着个大宝贝必将怒不可遏,哪知他们什么表情都没有,也许这种稀奇古怪的秘技是暗世界通晓的东西,只有我不明底细。刚想搜小破孩身,打算临死前解了困惑,哪怕看一眼也成,却被稻草男孩一把揪住胳臂。

“我记得你自称妖中丽蝶,有意思啊。刚才好像你也释出过羽蝶,对不对?”

见修士脸上浮现出迥异神情,博尔顿猛然领悟过来。他兴奋地将脑袋埋入我前胸,不断擦着鼻涕,道:“獍行姐姐,没准咱们谁都不用死,关键的部分就靠你了!”

“怎么又是我?”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便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你简直是将我当成手帕了,恶不恶心?老往人家身上乱摸乱擦!”

“我是这么计划的,来。”修士却将我拢到一旁,就差手里拿根指挥棒,说:“现如今要保大家活命,只有靠我俩双璧生辉了!没准发生奇迹,咱俩还能捞回黑寡妇!”

这座雷音瓮真是激发人为求生诞出极致妙想的鬼地方,稻草男孩就这么说了几句,我不仅喜逐颜开。这招或许真能起效,而前提是,别被那位鸟人预先得知谋划。

修士的方案为,先由我蔓出夜贝幻化为蝶,数量必须极多,飞扑出去纠缠末裔,令其晕头转向;随后再由他释放铁妆壁花,严重扰乱地形,将其困在地坑之上。最后趁着这个短暂机会,集体溜之大吉。

“我们必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到楼廊最高层,只要贴近天窍,就取得完胜了!”正直者抬头看了看高度,不仅咂舌,暗叹:“不过我觉得太悬,仅有七、八分钟极难办到!”

正商量着对策,远处的女招待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走来。她不是信誓旦旦说要留下断后,难道未战先怯?这不像她的个性,露娜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怎么?你也怕死?真是丢人。”博尔顿鄙夷地扫了一眼,招呼她过来,道:“不过也对,这套战略是成熟的,没必要老由世界之子去承担战损!”

“不,这太古怪了,我完全感觉不到杀气。”女招待指了指浮在空中的末裔,叫道:“它似乎压根没打算袭击我们,而一直在不断啼叫,似乎想寻求帮助。”

“我们能帮老妖什么?真是岂有此理,待我来看。”小屁孩将手一背,吸着鼻涕站在廊后,发出高大摇曳的声调,问:“哪,我不知你是否能懂人语,说起来我们都应该是你后辈和亲戚,你不妨显露些什么,也好叫大家明瞭你的意图。诶?这算干嘛?”

闻听此言古怪,我们纷纷探头出去眺望。却见鸟人正举着双臂,不断伸出响尾蛇般的长舌舔舐。时不时往下打量着我们,那种眼神,是我见过最清澈的哀伤。它确实没有敌意,更像是在问我们讨要着什么?

“看它的手掌!难道是个残废?”希娜伸手将我一把拎回柱后,表示敌我不明仍很危险。同时注意到了异端,不由脱口而出:“这东西好象没有手指!”

是啊,之前拼搭骨骸时,上下倒腾我也没找到趾骨。

“厌头罗金匣!该死,那十根战俘指骨!”博尔顿一蹦三尺高,叫道:“难道本属于它?”

五彩鸟人闻听,拍打着翅膀当空跃下,它的身影窜向地坑挺着的唯一一段朽木,哪知当这庞大身躯落在半尺多宽的残片背后,竟然在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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