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tyrantlgnatuis(横皇伊格纳条斯
眼前的她,一下子变得极度陌生,那些咬牙切齿的话从嘴中吐出,每个字都触目惊心。我倒抽一口寒气,退出去数步,吃惊地望着这个可怕的女人,再不敢靠前一步。虽惊惧地浑身颤抖,心头却与她同样在流血。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对我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转弯开始变得亲切。我想这应该就是小苍兰最初的模样,未遭受任何苦难前的她。但那个大喇叭,愚昧透顶的稻草男孩,却将这层窗户纸硬生生捅破。眨眼之间,她失去了全部,成了缅床大屋内最可怜的人,这种心理反差,换做任何一人,都无法接受。
我不在乎她用讥讽眼神打量我,哪怕是抱着小小恶意在捉弄我,小苍兰的不幸大半由我一手造成。她这副模样,说明体内那颗妖心即便仍在跳动,但也已经死了。她就像自己所说的恐怖言论那般,已下定决心要与横皇同归于尽,不论谁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心意。
近在咫尺的三角窟窿甬道,正有一股腥臭难当的怪味直渗进来,我心头猛颤了一下,雷音瓮建筑全貌与此同时被抖开,当察觉到这一幕,不由令我气脉喷张,抖开漆黑阴爪。
稍凝了凝神,我柳眉倒竖,一头扎进三角甬道向前窜去,三人见状忙一把扑下我。
“咱们什么应对之策都还没有,你着什么急?”欧罗拉使劲将我擒回大屋,叫道:“我知道那只公羊混账透顶,但你自己想想,这种事又能隐瞒多久?她最后仍然会察觉!”
“我没在想那些个人私情,虽然我恨不能将横皇碎尸万段,但并未丧失理智。这么做的原因,正为了打破那狂人的预告!”我挣脱她的大手,反问众人道:“他说什么时候进攻?”
“十分钟后开始进攻。”落难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现在还有七分钟,怎么了?”
“你们谁都没察觉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我在人群中站定,说:“如果他有十足把握,可以选择立即进攻,他为什么不在三分钟或五分钟后开始,偏要等上十分钟?”
“难道你是说?”正直者挠了挠头,不知所为何意,问:“或是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所说的就是十分钟这个谜面,那狂人非要挨到那时才发起进攻,说明他正在等待历史因素成型,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变数,那之后一切就将按他的剧本发展下去。事实上,此刻的横皇已站在水斗怪屋前,正在疯狂乱刨阻挡前行的小石门,铁杆破枪支持不了多久,那不是主瓮门,很容易被摧毁。哪怕在我未成雷音瓮女魔前,也能轻松推轻石移开。
这家伙并没在夸口,也许确实到达过时间的彼岸,就像我们在泥坑前看蜗牛缓慢爬行,他高出我们一个或几个维度。但同时也有个破绽,那便是他只能望见一种或几种结果,倘若蜗牛在中途被落下的土渣砸死,或是忽然掉头回去,那么一切推断都是白搭,最后的结果便将改变。不论横皇有多大能耐,一个人不可能拆分成无数自己,去看透全部结局!
换言之,我们简单计算为三条时空线他全都到过,隐藏记忆、篡改记忆和正常记忆三组空间,结论已被框死,我们将全部惨死于第二十分钟。这是残酷的事实,不是靠咬牙切齿发誓诅咒就能轻易改变得了的,而要打破这个死循环,就必需反其道而行。
眼下剩余的七分钟进攻时间,就是最大变数的不稳定期。既然四名弥利耶以及另一个勿忘我都来自十年后,又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也许,被篡改的记忆和被隐藏的记忆,正因为他们的到来才离奇分裂出来,时空线被扭曲便是未来改变过去的铁证。反过来说,历史并非一层不变。它是如此脆弱,只要突破某个点,就能随时被变更,成就另一种结局。
我想要正面迎击,便是打算化被动为主动,去破袭他十分钟后发起进攻的部署。有句话说得好,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与其坐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主动索敌。我让他们收起利刃,各自背上长短武器,用碎布将螺母黑铁屑分扎,凑成每人五包。最低限度,必须先破了这东西的嚎灵能力,解除任何攻击无法近身的妖法才行。
“拜托你别再瞎指挥了好不好!记得跑来这里沿途花了多久?”岂料,就在我唾沫四溅描绘破敌之策时,沉默许久的小苍兰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他没在等时间,在我们说话时,他已开始了全力冲刺。光从那头抵达这头,可能都不止十分钟。而采用你的办法,将会在石道中段相遇,等于为他填补了时间上不足的缺陷,你非但没改变未来反而促成了他的历史。”
从水斗怪屋闯进缅床大屋,之间隔着一条漫长的三角石窟带,以长跑的速度感觉永无止尽,究竟花费多久我没计算过。在成为雷音瓮女魔后,我利用浮空滑行,才重新体验一把,不至于累成条狗。但即便那样,也差不多要十分钟,这可真是机关算计,百密必有一疏。
此时,天空已降下晚霞,一轮夕阳正被暗沉黑雾吞没。我与michael坐在厨房里一下午闲聊,妻子哪怕脾气再好也开始了抱怨,说自己嫁了个什么男人,整天只懂长吁短叹,既不挣钱养家也从不来帮忙家务。michael站立一旁听她唠叨,也略显尴尬,便端了个菜盆佯装削土豆皮,将一袋小番茄塞我手里,拖着跑去了葡萄藤下。
“这可真是在与时间赛跑,要么超越时间极限,要么将其拖延到最久,怎么看都是个死局。”他故意朝窗内挥挥手,让我也拿起把小刀装样子,问:“那此刻你又在干嘛?”
“你是指站在修罗之松前的那个我?我记得应该被训了一通,再没其他的了。两个头目嫌我没有第一时间找出尸鬼女王,才导致了刑讯室那头烧起大火,便恨恨地叫我闭嘴。你知道那时我是没有发言权的,除非小傻妞在身旁才能插上几句,其余时刻都在坐冷板凳。自从她离奇消失,我感到无比凄凉。”见窗内的妻子正探头探脑,我便加快切菜速度,笑道:“就像现在这样,总被人远远盯着,所以不敢乱说乱动。当尸鬼女王撞进厚毯跳到山缝前,毫无征兆地在原地炸碎,成了一地的断骨和烂皮。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投掷的铁屑瓶或阴削灭了她,只有我知道不是,尸鬼女王是随着小法鲁克斯的死去,一同消亡的。只不过在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看得啧啧称奇。”
淤泥池前响起持久又热烈的人群欢呼,所有阻挡前进脚步的障碍,皆被一一扫荡干净。尤比西奥和小“老汉”被狂热的莽汉们高高架起,挥手致意并颔首微笑。不过他俩最在意的,就是吕库古小姐趁机逃跑,让下一步坐入铁棺破除绯局难以实现。
而他们无法想象,此刻早已不存在什么吕库古小姐了,现在她成了环形建筑里的女魔,想要绊倒白色巨柱的主战场,悄悄转移到了雷音瓮,所谓的天穹花祭坛才是一切的根源。而过去那个纯真可人的小傻妞,已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正咬紧牙关在另一个时空里奋战。
好事者们在干泥地以及天梯各处寻找,嘴里骂骂咧咧,核对人头数下来发现缺了三人,她们如同人间蒸发般不知去向。制势马正绕着淤泥滩一圈圈慢跑,犹如嘲弄般地发出嘶叫。尤比西奥挺胸凸肚询问着范胖和眼镜,他俩只记得乱战开始时在淤泥池附近见过,之后去了哪里没有答案。很快矮男人不耐烦起来,便着人唤来勿忘我,打算利用她那对罩子搜出失踪之人。她自然是死活不配合,说所有角落全都走遍毫无任何线索。眼见人们越来越烦躁,已无法弹压,矮男人便背着手独自上路,打算亲自出马找回失散者。
小“老汉”眼珠子骨碌碌打转,凑到他身边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了一阵,不由眉开眼笑。说话间俩人回到人堆里,显得底气十足,说商量出一个妙计,那就是老马识途。就这样,才走开没多久的勿忘我又被叫了回来,小“老汉”说她已通过秘术控制过牝马,不妨再做一次,将兽灵移到女招待身上找寻气息。
这次勿忘却没有推诿,因为留给大家的时间已极其有限了。精通天文的小“老汉”将表盘拨到午夜零点,换言之从现在算起,再有三个半小时,血月期即将结束。届时天空放晴豪雨不再,谜障若破不了,则所有人都将被困地底永无出头之日。弥利耶是何等爱惜自己生命之人,她还有许多大手笔要做,其中之一便是与安娜面对面相见。
于是,她又像之前手舞足蹈,责令女招待盘膝而坐,开始了神神叨叨的怪嚎。闹腾了一阵,吊儿郎当的牝马停了下来,站在淤泥滩前发呆,渐渐迈开蹄子,向着破船方向移动。小“老汉”见兽灵起效,忙拽起勿忘我与女招待的手,招呼我们紧紧跟随,追着马儿开始飞奔。
“所以,你就这般成了援军?即将瞧见自己一辈子难以想象的奇观?”michael耸耸肩,端着菜盘走到窗下,伸手提进厨房,问:“当时你是什么感想,激不激动?”
“你好好想下我之前说过的话,”我狡黠地微笑,道:“这不是卡通片那般的顺理成章。”
话分两头,此刻站在缅床大屋中的我,被小苍兰一番言语驳得哑口无言,她确有道理,若按我的定策很可能有去无回。劣畜横皇几乎将全部都计算停当,我们除了坐守原地等死,再无他法。正在说话时,落难者两只耳朵微微颤动,鼻子在空气中狂嗅,很快便面色如土。半妖的五感远远超越常人,而欧罗拉又是接受严酷训练的圣维塔莱,故而比起我与小苍兰更加敏锐。她做了个噤声让我们围拢过来,双眼死死盯着三角窟窿甬道。
一阵极其低微的杂音正由那头传来,穿梭的阴风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那东西已距离我等十分近了,按照这种速度他将很快抵达大屋,而计算下来的时间,恰好是十分钟!
所有的一切,正严谨地按横皇所说历史在延续,若我们依然如故,则必败无疑。
难道历史或未来真的难以改变?当然不是,我们只需走出一步,就能打破这种时间禁锢。
“你不是这所建筑的现任女魔吗?”落难者来到背后的大石门前,使劲敲了敲,问:“我看它和前一扇瓮门大小相仿,应该是道主门,你设法移开再锁合,一下子就逆转了危机。”
“我之前已暗暗试过很多次,”我无不遗憾地扫了眼坍塌在地的缅床,说:“也许我是未被完全改造的半妖,因而移不了它分毫。”
“那你呢?要不你来试试?”正直者一把拖过小苍兰的手,大声呵斥道:“这不是你的私人战争,那东西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不打倒他就将被他屠戮干净!”
“这道门是打不开的,我还是正牌女魔时,就曾试图想打开它。毕竟,往后抄捷径将会快许多,这与有没有被改造彻底无关。而且,刚才我一直在听你们说什么第一座屋子第二座屋子,你们将次序搞颠倒过来了,这座大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首屋。”
“我和你谈谈,”我牵着小苍兰的手,拉她离开人群,来到侧角墙根下,低声问道:“我知道你想死在这里,之前我也体验过这种绝望。布伦希尔蒂对我说过的话,我现在送给你,没有意义就自己找出条生存下去的理由!你别因自己一心求死将别人全搭进来。你铁定能移开这道门,哪怕没有缅床权柄,否则你是怎么做到拖着alex残尸走进水斗那屋子的?”
“我没你想的那么自私!能弄开前一道主瓮门,是我在无意中找到了窍门。每当大火球轮滚时,这些门就会侧开几秒钟,我正是借助这个时机趁虚穿插的。”她一把推开我,面壁而站,气恼地大叫:“现在我已引不出圣火来,而且这道主门与所有瓮门都不同,它是从外部被锁上的。圣埃尔摩之火的产生,就在它正背面,所以它无法被移开而是破壁渗透进来的。”
“完了。”我只感到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瘫倒下去。
让那个狂人十分钟后阴谋破产,办法就是开启身后的终极瓮门。小苍兰的一番话让我的心情跌入谷底。一切恰如她所说的,我曾下到过它的背面,本想寻找轻石推门入室,可惜那上面有对兽爪般的推痕。成了缅床新主人后,我也尝试对着石板挥手,可惜依旧启开不了这道门。那东西或许料定我们陷入密室无法脱身,才显得如此跋扈自信。
见我气血攻心,吐出大口污血,小苍兰也有些慌了,她将我扶了起来,表示自己会再去试炼,看看能否找到未发现的诀窍。不待说完,她快步来到瓮门之下,蹙紧柳眉,平举双手开始发狠,除了四周出现几团篮球大小的圣火倏忽而过,大石门纹丝不动。
我知道她已拼尽全力,再多奇迹不会有,便打算上前碰碰运气。刚走了几步,我便停了下来。双眼盯着巨大石门,陷入了深思。
我记得瓮门上曾有过一组团块,当时看得匆忙只读了它的一小部分,好像是种什么启示,而底下那排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渗透进来的圣艾尔摩之火熏得满墙漆黑,想解读自然变得毫无可能。而长时间徘徊在这座大屋里的人,现今就站在眼前,她就是小苍兰。
“什么?你看不懂团块的内容?这怎么可能?虽然我也是首次瞧见这么古怪的符号,但头脑深处却像存在一台翻译器能读解出来。而你就是我,怎能说它不知所云?”
我刚把字块两字吐完,小苍兰就冲我连连摆手,说她还以为那是花纹,所以不明就里。我本以为解读图文就跟使用第三瞳一样,是理所当然之事,谁知又一个区别冒将出来。
“那只能说明你不是我,而是不同背景下的怪物,谁釐得清你那条时空线。我现在不想说话,”小苍兰紧咬下嘴唇,说:“让那畜生尽管过来好了,我就在此与他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