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男孩和两名圣维塔莱几乎是飞扑着滚翻进来,我见三人脱险,立即封闭瓮门,将石板锁得牢不可开。三人大口喘着粗气,从喉头吐出大团粘稠的血痰,已累得无法言语。光冲那表情,我知道他们遭遇了极大麻烦,那半截子嚎灵,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这三人是谁?他们是暗世界强悍势力的菁英,而其中的两头母兽,更是菁英中的菁英!大家各自为战时,我分配了相较更强的女魔,且还是孤家寡人;他们合三人之力,应付一具半截子身躯的嚎灵。结果死斗一番,却大败而逃反要靠我开门保命。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皆做出捶胸顿足之状,我不由侧目,嘴角勾起一丝诡笑,冷冷地说道:
“好了,灾痛已经熬过,你们也不必故作慷慨激昂之状,对付老妖或许我更在行些。”
说完这些,我打算挥手移开瓮门,直闯大屋活捉那东西回来,逼他说出实情。稻草男孩见状惊出一头冷汗,忙爬将上来,打算将我扑倒擒下。我慌忙侧身闪避,退出去数丈,厉声喝道:“别再这样靠过来,我这双手,不,这对阴爪,破皮撕肉究竟能带出多大气力,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如果你不想死,就躲得远远,我不愿伤及你们。”
“你不能开这道门!”稻草男孩跪在原地,朝我高举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再来扑我,结结巴巴叫道:“门外那东西既不是嚎灵也不是半神,他不知何物,比起两者棘手得多得多!”
“听我说,小丫头,在搞清他们究竟是什么前,咱们任何险都不能冒!”希娜蹙紧两道柳眉,拉着欧罗拉往门前一坐,顿时庞大身躯严严实实挡住整座门廊。
“他们?难道那半截碎颅者还有同伙?这怎么可能?你是说?”我扭头望向那条新甬道,问:“你又是怎么知道大屋内发生的事?难道alex是那东西的帮手?我真的快疯了!”
“用眼睛看啊,就像你盯着我那样,看得一清二楚!”落难者顺着我的视线,也瞧见边墙上的走道,不由惊得魂飞魄散,忙拉起两人,急着上前布阵。她和正直者同时脱下罩袍,将洗净的黑色铰链取下系挂腰间,同时把稳短刀长矛,责令稻草男孩护住自己后背,打算往里去闯。以甬道那种狭窄地形,很适合采用“幼狮”军团的战术打伏击。
若连我这种老妖都过不去,她们自然更无计可施。我背着手注视着这群臭汗淋漓的人竭力表演,也不说明。只听得“蓬”的一声,她们似乎是头撞南墙,被那股力反推回来。果不其然,一切都恰如我所料。此刻除了打瓮门走,任何法子都不好使。
我示意她们还是消停点,别浪费体力,先冷静下来将门里门外的事说详细了,随后再来定策。为了防止alex按原路窜回,三人在破洞口又布下道铁妆墙花,同时搬起各种重物堆在瓮门前,双眼直勾勾防着甬道深处。而我则像个主人般就水台而坐,心中感到可笑。
“说说吧,这半截子嚎灵究竟什么情况?你们不都夸下海口?怎会被他搞得如此狼狈?”三人相互掏着eed,忙不迭地吞云吐雾,我见他们渐渐喘匀,开口发问。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这几分钟内遭遇的混账经历道出。见对方是只活着的嚎灵,稻草男孩采用铁布利希的绝活幻化了环境,设计一道谜障让瓮房产生偏差。而圣维塔莱与之分别站在逆三角的斗位上,结成钢铁玫瑰的困阵。
此阵为女圣维塔莱特有的布法,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是活尸嚎灵,也无法采用那种恶心的妖法轻易突破。总之,半截嚎灵若想直闯瓮门,只有杀尽三人。见对手是个残废,三人起初确实轻慢于他,双方对峙了一阵,那东西见无法取胜,便喷出无穷紫气趁机隐匿。三人素知浓雾阴寒刺骨,便急急闪避。待到寒气散尽,他们惊异地瞥见,大屋正东的墙头,无端出现了道大豁口,那东西似乎是挖穿花岗岩闯入了内壁深处。
见这东西如切豆腐般搞出这么条地道,三人也感诧异,可刀劈矛刺墙头,石壁好似钢浇铁铸。就在这时,突闻耳旁呼呼风起。再一定睛,便见得一只浑身漆黑长着俩脑袋四条胳臂外加一双腿的东西,如闪电般迅捷,猛地冲将出来!
“这东西什么外形?是银色范胖和我男友alex相结合的东西吗?”
“不,那是一个整体,没有丝毫不协调,他通体漆黑,浑身像在沥青中浸透,既粘稠又滑腻。胸前生着两片厚重龟甲,有条淡黄色的v字斑块。而两颗大肉脑袋光秃秃没半根杂毛,眼睛以及鼻梁部分,就像被利斧劈过,整一段都是凹陷的。打这东西出来后,一切都改变了,它比起半截子嚎灵速度快了许多倍,而且不论阴削、狼咬均对其无效。”稻草男孩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哀叹道:“最可怕的是,咱们更加近不了身,剑矛刮刀最后伤的全是自己,只要触碰到它,皮肉便被撕去。”
三人说完,挽起衣袖裤腿给我看。果然,他们的手肘小腿满是一道道犬牙状的外伤,鲜血淋漓。犹如拿着汤匙刮苹果,勺子落下便剜除大片果肉,所有人皆身负重伤!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上了。”通过描述我头脑丝毫概念也没有,完全不知所谓,原本我单纯认为当alex外貌的东西撞将出去,最离谱的结果无非是与嚎灵融为一体,可由他们嘴里描述的却是两回事。这就像你去自动售卖机前选了香烟投硬币,结果滚出来的是罐可乐那样离奇。想到此,我不仅又问:“这东西既然眼鼻部分都没有,自然也没有视觉,它是怎么观测你们,并将你们仨打到半死不活的?”
“其中一颗黑头上有颗血红大珠子,粗看之下宛如宝石,它正是靠着珠子来观察战局的!”希娜见我盯着她的长矛打量,又补充道:“没用,你能想到的咱们全都试过,那颗珠子并不是眼睛,钢矛刺上去震得人虎口开裂,简直比这些墙还坚硬!”
“这东西,既非嚎灵也非半神,而是远远凌驾于两者之上更高深的怪物!”欧罗拉咬牙切齿地说:“我敢保证,即便瓦莱松活着,也应付不了它,咱们谁都不知其底细!”
“你赶紧看看,那东西现在闯哪去了?会不会沿着破墙缝正偷偷摸过来?”稻草男孩胡乱地翻着一地背囊,端起步枪冲我大叫。
我也对这条新出现的甬道忌惮三分,既然alex能通过它闯将出去,那所谓的铁疙瘩哪吒也能往来自如。想着我设法去透,将视线投向目视尽头,终于在圆瓮小屋门前找到他的踪影。不过,那不是三头六臂的模样,而是再度化作一地滚烫的熔岩冒起大泡,慢慢汇集堆成只巨大龟壳,就与之前发生过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想起轭门双尸生前的对话,便将在缅床大屋里的胡思乱想对三人说明,问假设非要找出一条,活人武装自己成为嚎灵或半神的办法,大概会用哪种邪术?有没有可能最后形成的,就是门外那东西?他们都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办法倒是有,但不论如何也不会成为铁甲龟壳。若古代有高人遇见过,必然会留下记录,可惜他们从未见过,也不曾耳闻。
希娜东张西望,对这座大屋的处境越发担忧,便催我起来,问另一个我现在哪里?我之前不正是追着她而闯入这里的吗?附近还有哪里可以暂时歇脚?我这才想起另一个我放出圣埃尔摩之火后就逃进了甬道深处,于是也顾不上答话,挥手去移瓮门。随着石板打开,一个浑身焦臭的女子倒卧在三百米之外,不知是死是活。三人呼地一下围拢过来,招呼我先进甬道锁闭石门再说。
“这个女的,没想到还真是你,真是莫名其妙。”好在那个我脖子以上未遭焚烧,面目依旧超脱秀丽,我见她伤得如此之重,不由心头黯然。既恨她助纣为虐,又怜她一片赤诚。就在这时,羽蝶绕了个满场,打四面八方扑翅而来,纷纷附到我身上。她正被我抱在怀中,也顺势受益,身上焦皮剥落,逐渐愈合,幽幽然地睁开丽眼。
我惊得一个后空翻远远跳开,端好了架势。其余三人不知厉害,忙问我为何慌乱至此?见我不答便将她扶正靠上石墙,掏出夏眠矿泉水提将过去。她失魂落魄地环顾四周,张开嘴咿咿呀呀怪哼个不停,谁都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稻草男孩见她整条舌头被人齐根剪断,怒不可遏地放声骂娘。这个女的与我一模一样,他很快又发现她周身皆残缺不全,不由冲着我生气,高声质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就是被缅床改造后的肉体,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兽突’权柄者特征。”我哀叹一声,将自己那番铁棺遭遇描述了一遍。
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哪怕是我,不论怎么努力也建不起返金线。
“这种事我倒有个主意,反正本身也断了!”落难者蹙紧眉头,拔出短剑朝自己残缺的小指狠命剁去,随后捡起血淋淋的断指,招呼正直者掰开另一个我的嘴,按到她的舌根上。
这种举动,便是圣维塔莱独有的假舌,让残缺之物能正常言语,对象包括人、物以及半妖。前提是舍弃自己身体一部分作为献祭,手指脚趾都行。但所谓的假舌只能临时顶上一阵,却无法长久。一旦妖术形散,便成死肉,须得立即焚毁。不然这东西会沾染晦气,成为一种谤毒。死缠着断指之人,日日夜夜在耳边说着恶毒之语,直到将人逼疯方休。
“你是那条看不清形体的蛇形烟雾?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很快假舌起效了,那个我见四周坐着全是不认识的人,有些惊惧,唯独我显得眼熟,便抱着我的脸左右端详,惊叫起来:“我肯定那是你,我能分辨出声音。这是哪里?他们又是谁?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傻丫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早说明过了,你现在才认出我来?”我指指水斗怪屋,问:“你为什么拖alex半截身子回来,挖出自己的心脏,好像开坛作法般填入他体内返魂?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才造成现在这无穷麻烦?”
“他也在这里?”那个我好像摔坏了脑袋,整个人萎靡不振,见我连珠炮般逼问,便有了些惧意。总之,在其身上,再难找到过去那种气场,那就是个普通的邻家女孩。
“我好像见到了他,有个人在暗处始终在帮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嗅到他的香水味。我知道他正处在危险中,便努力地想要找见他,只要我尚存一口气,他受再重的伤也能活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仍有机会离开这座鬼屋。”
“她可能被人施以目障了,你这样问只会适得其反。”希娜挥挥手让我起开,走上前来,抚着她双肩,笑吟吟地指着自己说:“你别看我高大,其实我很温柔,我叫布伦希尔蒂,如果觉得难念也可管我叫希娜。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或者你谈谈自己,再或者,你试着回忆所有能想得起来的,任何事都可以。”
我头一次见到这个布伦希尔蒂,只觉得她是个粗蛮的女打手,她介绍自己也是同样的话,一举一动都不会让人造成误会。这个女人说话很轻柔,又懂安抚人心,所以给人第一面印象很好。那个我与她对答了几句,见四周人均无恶意,便缓缓坐下谈起自己来。
“她遭受过极大的惊吓,你还是尽量别插嘴,一切交由希娜盘问。”落难者走上前,暗暗捏了把我的手,吩咐道:“另外你负责盯紧那条地道,别给龟甲怪尸有机可趁!”
正直者与稻草男孩一左一右将其夹在当中,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聊家常,并逐渐逼近问题根源。从她嘴里道出的经历,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它比起两只公羊当时否决alex是他们所找的目标还要离奇,我哪怕早在心头端好大吃一惊的准备也绝难想象。甚至,这到底属于哪条时空线也开始扑朔迷离。她所说内容大致都发生在昨天黄昏之前,之后记忆全缺失了。
这个我在俩个月前与alex在纳什维尔街头相识,并于一周前快速闪婚,借着自己闺蜜搬家去纽约州的由头,打算横穿美国当作蜜月旅行。抵达北卡后来到埃苏迪加旅店3312房入住,晚餐时偶遇一对打佐治亚过来的灵异频道拍档。四人相见恨晚,便相约第二天正午一起出发,去对面孤山上的鬼屋冒险做现场实录。
在吕库古阴宅内四人中的瘦子被碎颅者拖走,其余三人打算找到他一起逃离,却在破墟败墙的迷宫中分开。吓破胆的她被群不明来历的人发现,本以为能依靠他们寻求帮助,结果却被绑架,关押在右侧废楼第三层某间无法逃脱的密室之中。
在这间屋内,她见到其他的被关押者,其中之一是失踪的马洛;另一个陌生男子已死去多时。当她询问马洛,房中无端冒出几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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