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chimerin(奇美拉嵌合体
借助镜灯强光照射,我将橘皮本上的地形图重新整理一遍,概念模糊之处则有马洛做补充,很快画了个跨页。俩人看了数遍皆点头称是,表示与实际八九不离十。
这个场所是个椭圆环状,由五间瓮形大屋组成,房舍间连接着或长或短的狭长过道,也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这种石穴。筑有高台的怪屋位于前方第三个瓮形大屋侧角,而淡金长发魔女则出现在第三间与第四间瓮房的过道内。因其猝然窜出,俩人都不清楚是打哪窜出的。第四与第五间大屋目前只有轮廓没有标注,因为全都锁着,开锁匠alex来不及去打开。
方向辨明后,就轮到分配弹药与装备,俩人掏空全部背囊,总共二百六十发各种型号子弹,两把大砍刀,以及一柄烧草用喷火枪。我打不中目标,甚至比拥护枪械管制的白左马洛还不济,所以只用带下来的安贡灰与刮刀。众人定下的韬略为,每过一座瓮房,先由我第三瞳过滤一遍,判断前后没有威胁再继续前行。一旦遭遇魔女就撒丫子,避免与其纠缠近战,杜绝悲剧再次发生。其次是设法弄开另两座闭合的瓮房,打通整座建筑。唯有如此,才能设计陷阱,诱使魔女追击将她锁起来。我们的目标仅是困住她,为自己争取时间找到出去的路。
alex与马洛已是今非昔比,与当初误入阴宅时的冒冒失失有了很大的不同,相对成熟与冷静了许多。因为彼此之间都管得住手脚,所以在分配尖椒泡这事上我做出让步,不再坚持自己拿大头,最终分作他俩各揣两只,我保留一只。当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我靠在瓮门前观测片刻,五十米范围内没有绿线缠绕,便对俩人打了个响指,示意出发。
不论是被隐藏记忆的时空里,还是被篡改记忆的时空里,虽然缺失了许多细节,但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本性,并对我的外貌津津乐道。许是自己与物质文明世界分隔太久,身旁无端冒出个女性,还是冠绝天下的大美女,一脸沮丧被扫荡干净,群体面貌精神了许多。我害怕幻像再度产生,便让他们各自抹上香水以作敌我区分。
很快,我们越过火车厢般的石穴,再度来到范胖丧命的大屋。望着这具轰裂脑袋的尸骸,我不由悲从心起。这个范斯正是承载着自底庭大战到勇斗半神这一系列重重搏杀的记忆,他的音容笑貌、诙谐厚道、以及披坚执锐,都是保障我们能活到现在的关键。谁能料想,他却悲惨地死在这个哪怕地球毁灭也难以发现的角落,并身首异处。我安慰自己说,这是另一段记忆,可这不也是活生生的人?就因为上面另有个活着的胖子就能无睹它的存在?我做不到,不论是哪个时空线,他都是范斯的一部分,而且永不分离。
“你这天杀的死胖子,逞什么英雄?明明只是个说笑话的料,却把自己的小命都搭在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将这具残尸紧紧搂在怀里,热泪夺眶而出。如果他不曾乱动黑铁匣子,也许能撑到我下来此地,我可以继续同他开各种放肆的玩笑,以及听他那睿智头脑中的奇谈怪论。再相逢,早已是生死归途两茫茫。我默默抽泣着,抹干眼泪对他们说:“我们要将范胖带出去,他需要风光大葬而不是惨死在这里。”
“霍利斯曼,说起交情,我和老范是打小光屁股长大,何尝不比你更难过。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有先顾上自己才能再谈其他,”马洛扶着我柔软双肩,叹道:“我当然也知道,你随着性别改变内心也开始感性起来,老范在天之灵能收到你的心意。”
“别叫这怪名字,要叫就叫我小老妹,这是胖子一直挂在嘴边的称呼。我不想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姓。这样至少,至少能让我感受,感受范胖始终没有离去,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我抹干热泪站起身,让alex也要同样这么做。
“那就随了你的意管你叫宝贝好了,虽然令人充满负罪感,但只要你喜欢一切都行。我都不懂你在想什么,女人实在太难搞,我怎会遇上这种狗屁倒灶的怪事。”
虽如此,他们还是遂了我的意,一起将范斯放倒下来,给它摆了个略微安详的身姿,取过大包打开,俩人掏出汉堡与水分食。谁知就在尸体碰到地面时,忽然腿脚震了一下,惊得我们三人吓瘫在地。我第一次见到它时,就好像在微微发颤,起初以为是水蒸气,岂料却是真事。他俩也同样满脸惊诧,似乎头一回见到。
“这胖子,该不会仍旧活着吧?可连脑袋都轰没了。”alex抓起颗石子朝它掷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击中范斯的右手,那条胳臂立即有了反应,微微抽了两下。
“范胖?你能听见大家的谈话吗?”我也感到困惑,不由朝前爬出数米,问。
“不,别再继续靠近,老范确实已死,动的那个,不是它本人。”耳边传来马洛冷冷的声音,他一把抱住我腰肢,示意抬头去看残尸的断颈之处。我移出第三瞳仔细打量,果然这是具早已冰凉的尸体,正有无计其数的东西在其体内乱爬。渐渐的残尸断颈口冒出一团油污,气味仿若鸭蛋黄般生腥,与底庭大战时死在水银河前的碎颅者一模一样。
“死胖子该不会要幻化成铁仙女了吧?这却如何是好?”alex端紧步枪,瞄准尸骸,急出一头热汗,冲着我大吼道:“你给老子查清那里头究竟藏着什么!”
“这不是一只几只,而是许多细小的东西附在范胖的脖根底下!”我睁着惊惶的丽眼,眨巴几下,将一脑袋混沌挥除,叫道:“它们是夜贝,一种会自己移动的夜贝!”
话音未落,几十上百只小物顺着胖子断颈喷涌出来,被尸骸体内积聚的尸气一下子推冲到了天花平顶,随后稀里哗啦砸进黑水中,三扭两扭朝着石穴方向快速漂移。我见他们看得稀奇,张大着嘴活像两只蛤蟆,便趁这些东西还未全部流失前掏了一把,忙让马洛开镜灯,抓在手中端详起来。
这是种体型很小的贝壳类软体生物,贝肉里含着颗莹莹发绿的小珠,甲壳合拢便是个圆球,一打开就形同葡萄皮。当见到明晃晃的镜灯灯珠,它们误以为是月光,竟争先恐后地将外壳撑开,举着珠子望月拂动,令人看得毛骨悚然。好在小贝们白白胖胖显得很干净,淡紫色的甲壳也在黑暗中隐隐发光,不至于让我脱手甩落在地。
“贝壳是何时跑进老范体内寄生的?”alex也捡起一只,看得啧啧称奇,不由抠出贝肉和小珠,问瘦子道:“贝类生物是出生就是这副模样,还是其他形态?”
“贝类都是卵生的,需要温暖水温,从孵化到成贝最少一个月,而长成这样的,应该早已过了成熟期。而且你们看,它每一片都生着珍珠,珠子也是成熟的,分明就是海洋生物。”
“你们站两旁去。”我探前一步,将绿线投向遗体。当我仔细再瞧,尸骸体内构造全都显露出来。只见范胖两肋位置挂着一条条像鼻涕般的东西,外貌既像蛞蝓又像蚯蚓,显得异常粗大粘滑。这样的长虫足有三、四十条,内含着许多更细小的幼贝。它们正在快速成长,想要脱出长虫包裹。于是导致了尸体像会呼吸般起伏颤动。我看得无比恶心,后背芒刺栗起,不由伏地呕吐起来。
“你瞧见什么了?胖子体内还有多少这种贝壳?”alex轻抚我的背,问。
“像肋条般挂着许多犹如船蛆蛤般的软物,每条都很大很长。”我背过身去,不忍直视这具恐怖尸体,一想起之前还亲密拥抱,再也收不住口,简直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这肯定是那女魔搞的鬼!眼镜,别可惜胖子了,于其让它被蛆虫蛀得千疮百孔,咱们还是赶紧烧了它,以免再中毒计!”alex端起喷火枪提给瘦子,愤怒地叫道。
“不,你烧了老范也不济事,往背后看,这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怪诞至极。”马洛对我俩做了个噤声,朝瓮门努努嘴,说:“这种贝类,或许并不象外表那么简单。”
起先顺着黑水流淌的发光夜贝,当浮游出百米之外后,竟纷纷化作了羽蝶,朝着前方飞翔而去。而褪下的甲壳,就成了浅灰色的葡萄皮,打着圈无精打采地流走。由船蛆般的母体殖生,五小时内快速成熟为小型贝壳,不到三分钟又继续进化成飞虫。简直是跨越了三个基因组合,全变态类型的三大生物科目,这种怪物般的东西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对于这种羽蝶,我却很熟悉,刚进入阴蜮时,我便望见无计其数发光飞虫环绕着修罗之松曼舞,在昏黑一片的环境中显得很壮观。起先我认为它们是由淤泥里腐败尸骨诞生而出,谁知它们皆由夜贝幻化,实在是撞破脑袋也想不到。见状我慌忙起身,打算追着飞虫而去。结果还没起跑,就被alex与瘦子合力扑倒在地,俩人惊慌不安地死死压着我。
“你不要命了,别因为觉得好看就追过去!”马洛死死抱住我前胸,气恼地大叫。
“你俩在搞什么!我哪有心情去抓蝴蝶玩儿?不过是想追踪它们过去,看看蛾子们是怎么飞出这座怪建筑的。若是通过观察就能找到上去的路,咱们何必冒险去打开封闭的瓮房?你以为我想作死?”转瞬间羽蝶在远处拐了个弯,我哪怕继续放飞绿线,也难找到它们行踪,不由恨恨地抱怨。
“你别瞎嚷嚷,眼镜这么做是对的,啰里吧嗦的比蚊虫还吵耳。”alex听着我抱怨,任由飞沫喷在脸上,见我滔滔不绝,终于有些烦了,便一把捂住我的嘴说:“这种萤火虫起先大家都见过,老范正是觉得有趣想要去捉,才越走越远,结果就直接撞上女魔。逃命时胖子说飞虫都停在那女人肩头!它们根本绕不出去,一直环绕怪屋乱飞,是女魔的帮凶和侦察兵。”
“好啦,我知道了,你们两人压在我一个女人身上合适吗?还有将你的手从我胸前挪开。”马洛的鬼爪时不时擦着我敏感部位,令人又性奋又难受,我一把推开瘦子,不满地扫了他们两眼,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明明见羽蝶飞在石柱前的半空中。”
俩人闻听后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茫然,不知我究竟在指什么。见他们如此困惑,我便将自己所见描述起来。谁知不描述还好,一描述更多的分歧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如果这就是事实,足以叫人倒抽一口寒气。
alex指天发誓说,他们三人会师后,曾饶有兴趣地背着手游览过淤泥滩,臭水里除了爬着许多蛤蟆与孑孓,一只羽蝶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四道铁闸牌门也没见过。光这些仍不足为奇,三人竟然能瞧见天梯,并评头论足一番,随后相互搀扶上到过石龛铁棺前的小平台,那里头的确放着个缅床,不过冠盖却是打开的,里头空空如也。alex甚至提议让范斯高举自己爬进去看看,正在嬉闹间,整片石龛呼啦啦开始狂喷黑水,范斯大叫这就是他梦中所见,这才吓得三人连滚带爬逃回干泥地。
“这可能就是时空分裂的证明,”马洛浑身一激灵,慌忙掏出褐皮本子记录,显得如获至宝。他的水笔游龙般飞舞,瞬间便落下许多字,见我俩围着看,便停下速记,道:“咱们先来洞破关键点好了,这样理解起来容易些。老范的理论是对的,咱们仨如同爬行的蜗牛,却在中途不知因何缘故出了点状况,随后便开始裂化成俩个时空,甚至更多的时空线。换句话说,每条分化的时空里,都有咱们四个的真实存在,这能明白吗?”
“你是说因为上午九点半和下午五点四十四分这两个关键点,导致了咱们分出了三组时空?现在的咱们正处在下午裂化的时间里,而宝贝她处在上午的时间裂化里,那么正常时间段的我们,又究竟去了哪里?”alex似懂非懂地点头,问。
“她属于哪一段我还釐不清,其他就不知道了,虽然这很复杂,也难以判断每组时空线的我们会是哪种结局,但有两条不难推断,这或许会是最残酷的真相。”瘦子咬着笔杆子,聚紧眉头叹道:“列位,我说列位,这不知当讲不当讲,也许你们会接受不了。”
“说吧,咱们连死都没怕过,还有啥接受不了的。”alex取过支范胖的eed,饱吸一口,朝马洛抬抬眼,道:“开始吧,眼镜。”
“好,第一条便是,不论咱们如何努力,哪怕找到捷径回到干泥地,也见不到另一组的自己。这是因为,他们在我们的时空里压根不存在,而同样的,小老妹打自己时空中乱入到这里,也等于从她时空线里失踪,那头的人将永远找不回她了。”
“这算哪门子残酷的事?见不着就见不着好了。”alex听完长吁一口气,见我神情黯然,便往怀中使劲搂了搂,奸笑起来:“难不成你在那头还有惦记的人?咱俩做不成兄弟当对夫妻倒也不错。老婆,我可是讨厌不忠的女人,你最好给我放明白些。你可曾想过,以你这个模样回到大千世界,当个世界顶级名模都信手拈来,老子这回可是赚翻了。”
“那第两条呢?”我推开他的脸,咬了咬下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