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说什么,你和过去有了极大不同,不仅是身子,连思维方式以及性格,都天壤地别。而她与你待着的时间长,所以比我更了解你。因此我不能由着性子乱说话,做任何举动都要小心翼翼。你却总是一脸冷若冰霜的鄙夷,我很无奈。”
“我只是不想被人强迫,更不喜爱被你这样扭住,因为很痛。”见他满脸赔笑的模样,我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但勿忘我不会导他为善,必然在背地里说了我许多坏话,只是alex不肯道出。我本打算一走了之,但那样更不知答案。于是便含情脉脉地望定alex,在他额头亲吻了一下。
“她说,你现在变得越来越病态,而且会持续加重。你喜爱被人折磨,酷爱被人打骂,越是那样对你,你越离不开她。所以,她给你累累伤痕全是为投你所好,她让我改变策略,多考虑这些因素。”alex被我缠得无计可施,只得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说了。
“什么,这坏胚子竟这么说我?”还没听完我便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揪住ale领口,问:“我难道像受虐狂?别管她说什么,我想听你说,你也这么认为吗?”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还有些理智,不会听她的胡说八道。”alex见我满脸怒容,开始步步后退,假装搜找身上打火机,趁我不备,立即逃得不见踪影。
我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很快便望见坏胚子正坐在不远处,似乎在问稻草男孩些问题。我握紧拳头,朝前走去,打算与这坏胚子吵个你死我活。
“果然还是太嫩,略施手腕就手到擒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勿忘我似乎预知我会过来,丝毫不吃惊,她歪着嘴望着人堆里的alex,奸笑道:“我早知这男孩管不住嘴,会把什么都交待出来。他哪敌得过你这小骚狐狸,但总算物归原主。”
“你怎可以教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难道欺压我不够,还要让他骑在我脖子作威作福?”我一把拧住她衣领,叫道:“你为何要那样待我?”
见她闭目养神,根本不听我说什么,我不由怒上心头,刚想照准她那得意的脸抽带血耳光,她竟淌下了眼泪。
我见其如此怪异,也觉得自己想法太过粗暴,毕竟她是我最亲密的人,那样对她实在过分。过往种种情形浮上心头,虽然总打架,但依旧难以掩盖心头那份真挚。
“听过(athousandships千帆袭城的隐喻吗?那说的就是现在的你,我感觉自己离你越来越远,简直快要不认识你了。”勿忘我说的古文指的是特洛伊战争与海伦,这组单词就形同英文里的成语那般,谁都知晓含义。
我有些手足无措,她那满噙着泪花的丽眼,丝毫不像在做戏,而是自心田喷涌奔放的情谊。被这种表情所震撼,我只得顺下眼来,希望可以说明,究竟为何要说那种话?我生怕招来不必要的围观,便四下张望,见其他人都开始集中到胡子老汉的帐前,他正带着小屁孩做战前总动员。
“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扭曲?”我捧着她的脸,叹道:“你伤透了我的心。”
“因为你现在完全成了祸水,你察觉不出心态在慢慢起变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妞,年轻诱人,站在散发着狐臭的男人堆里,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就像潘多拉魔盒打开,从此无法合上。虽然我知你总会世故,总会变得俗气,但不希望那么快。我跟畜生公羊那般,他希望永存脑海是你清纯的现在。而你吸引我的,就是最初相遇时的未经雕琢。我也一样由魅者过来,我曾经也同样单纯,但接触人越多,我越不认识自己,最终就成了现在这副连自己都讨厌的鬼样。”
回忆再三我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就是将幻梦诗词转达给圣维塔莱,随后他们自己悟出那是什么,难道此举就是祸水?再说回来,这与教唆alex要采用暴力才满足我所谓的喜好又有何关系?我哪病态了?我天生贱骨头喜爱被人打骂?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过勿忘我姐妹抹去泪痕,不再往下说了,拉我起来跟着人群过去听听胡子老头将宣布什么。望着她心事重重沉默不语,我也学她模样用小指在其手背上轻挠一下,问:“你该不会又在耍诡计?见我疏远你,而故意将我骗回身边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催着我快走,很快我俩来到人群后,去听瓦莱松浑厚的嗓门。
矗立在淤泥池中央的白色石柱,叫做修罗之松,是传闻里遗失在沙海的依阑七条炼狱柱的首柱。依阑也叫千柱之城,或唤作有高柱的依阑城。总而言之,这个迄今为止都无法确定在哪的地方,是建造在竖着许许多多石柱或山形巨石柱之上。白色石柱本非天然,是远古时期不知何人所造的雕像。它全长是十五米枝干,还有跨度达七十米的石塑树冠,此刻瞧不见,是因整片阴蜮皆人力而为,已用各种石料和水泥混合物将其封顶埋冠。这也间接说明,这片绝大空间,其实就是座人造坟墓。做这件事的人,目的及动机很明显,就是封闭整座肠葬的水银心瓣,也就是墓肠结构的中心,阑尾主室。所以现在我们望出去的景象,都是这鬼柱子造成的障目,不论视觉听觉以及第六感,都与实际发生严重偏离。若是到今晚午夜零点前仍无法破它,则在场所有人将被彻底封死在此,因而,有两个选择:
其一:若要退场,最好立即决定,趁着“仙境”入口尚未消踪,急流勇退,再图勃发。
其二:若选择留在此地,便没有你我,不论是谁都必须精诚团结,携手破了巨柱。
此时,仍有许多未解之谜需要进一步勘探,另外圣维塔莱的雇主,铁布利希兄弟会的人也正向这里进发,阴蜮内必须得凑齐整数百人,方可放手一搏。这是因为,修罗之松底下的这片水域,被人逐层截流改变了走向,已成死水。做这件事的人,环绕石柱又特别设下一道更为阴毒的妖阵,叫百鬼潭,意思就是在这几米深的水底,被倒插着九十九具女性尸骸,一旦触发将会如何,目前尚无人知晓。这片阴蜮不断有外人闯入,渐渐改变了它最初布局,后局覆盖前局,一道比一道险恶,直至成了现在多层邪阵交杂的巨型魔阵。圣维塔莱之前所为,仅仅是破了距今最近的一道牌门金锁和默环阵,跟着要攻克第二道百鬼潭,在摧毁石柱前,在场的人里会有许多回不去。
世界之子的小屁孩,因个子矮,正站上一条凳子上发表誓师动员,他认为最初设计下修罗之松的,基本判断为老吕库古无误,这疯癫老汉在动脑科手术前,就已开始营建孤山地底。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长眠时,虚弱的真身不被他人摧毁。一旦破了这座历史悠久的魔阵,那闯入水银心瓣的主室肆意掠夺,便不在话下。这里为什么会如此古怪,谜障丛生?主要还是它被多次改观。后续者做这些事当然不是为了拱卫修罗之松,而是竭尽所能想要破坏它,但全部的入侵者,皆丧命于此,无一生还。这也间接道出一个绝好消息,那便是“兽突”依旧没被人捕获夺取。
听完这个煽动性极强的发言,底下人群欢声雷动,响彻整片阴蜮。不论是举着各种步枪喷子的壮汉,还是卸下装束的提灯丧妇们,皆摩拳擦掌,无一人打算离开;而俩个公羊,此刻也走不了,他们必须得等自己人到场,交接完毕才可以确定去留;至于弥利耶,她有一个比抓捕“兽突”更重要的事要办,那便是与安娜重逢,所以更不会退场;最后剩下我们几个,虽然圣维塔莱赦免了死刑,但并未被世界之子与好事者认可,而且也拿不出赎买制的信物,纵然侥幸逃跑,未来也不断会有人上门算账,总之已被暗世界标注了。而且四人中三人还好说,我这个吕库古小姐目前归属权在泅水之星手上,他不点头,我就必须得等破除修罗之松后才可重获自由。
归纳起来就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不论主动还是被动,皆一个都跑不了,必须老老实实待着,睁圆双眼看完这出暗世界的世纪大战,才能真正明确自己的未来生死。
我唉叹一声,便回首去看alex和兰开斯特兄弟的反应。alex自然是不嫌事大,本就过得既窝囊又无聊,见人多势众气氛火爆,也附和着跃跃欲试。而瘦子自出生就从未见过此等排场,一旦错过便终身后悔,这趟阴宅之旅对其而言可谓人生转折,所以你哪怕抽鞭子驱赶,他也打死不挪窝。剩余的范胖,才是几人里最理智的一个,他紧皱眉头抽着eed,双眼乱转,两只脚毫无规律地相互刮蹭。看得出他有心要离去,但又嫌机会稍纵即逝将悔青肠子,故犹豫不决。
此刻时间是早晨十点五十分,等好事者后续十一人抵达,众人决定,总攻将于十二点正式展开。一旦开战,仙境的关口就将消踪。如果我有机会跑,还剩下七十分钟。
我的手再度探向内衣深处,紧紧握着个物件,心里十分矛盾,不知将它公示还是继续装聋作哑。这东西若提交给泅水之星,他认为没有赎买自己的价值,转手充公入袋我岂非得不偿失?何况,那是怎样的衡量标准?全由别人说了算,我们四人的小命不属于自己。
为防止刑徒、背叛者以及暗世界外的闲人四下串联,密谋逃跑,被拆开监视看押。alex、勿忘我以及范斯马洛为一组由世界之子监管,公羊则由屠龙者看着,而我被正直者、落难者以及提灯丧妇收押。因为瓦莱松见世界之子的莽汉们正疯狂喝酒,怕万一乱性将他最宝贵的资产吕库古小姐玷污,那便影响风纪和违反规则,所以只能是女性当收监人,男人一律不得靠近。
我无奈地随着她们来到起先落脚的石壁前,被勒令原地坐下,等待命运裁决。卸妆后的黑寡妇们倒是面目清朗,不怎么狰狞,统统都是酒吧女招待这种年岁的妇女,提着几个食物塑料筐过来,让众人吃饱喝足再说。女招待也在看押行列中,她带来的是取之自家地窖的朗姆酒和各种鲜果汁,分配完毕,我耳边便是各种咀嚼声,鼻息间满是各种口气,只得掏出香水淋了半瓶去去臭味。
我早晨刚吃过,本不太饿,见四周的老妇大多沉默寡言,感觉很乏味,便问她们之前围在山窟阶梯前作什么,扎透双眼的人,又该怎么算医疗保险。女招待闻讯哈哈大笑,指着自己说,她便是其中之一。那些桩子并非凶器,而是木针,需要靠它来刺激大脑皮层激发出兽性,而不是自残。她们这类人体质异于常人,在木针扎进眼眶时,眼球能缩到外侧,所以不会瞎眼。这种做法是世界之子的招牌,提灯丧妇都与老吕库古家族的人有姻亲关系,因此继承了兽性特征。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人体最大潜力迸发出来,易怒极端暴躁,并提高力量、听觉、嗅觉很多倍。但木针必须在十分钟内拔除,这样才不至于造成外脑损伤。至于为何围在石阶上?则是因误判多年前的那群人又回来了,打算生捕活捉,以此判断是否夺取了“兽突”。
至于这个“兽突”究竟是何方神圣,众妇都缄口不提,周遭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俩个女圣维塔莱。但早已达成一致,不对外透露,特别防范我这个万恶的弥利耶。
时隔不久,世界之子的能人,装模作样过来巡视一番,站在人堆前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这么个小屁孩,口吻却老气横秋,抑扬顿挫说得很有感觉,煞是好玩。仔细看这个男孩,年龄也不过十一岁,却生得细嫩白净,五官清朗,两颊有着农村人特有的红晕,眉宇间充满朝气,丝毫不像个率领大组织作奸犯科的歹人。便心头慢慢起意,想过去惹惹他。
“在这里时弥利耶就提到有能人被派进来了,实难想象你这么年少有为,而且博览古今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连那么枯燥的古代行诗都会背,真是被你深深倾倒。”
“年轻?那只是表象,事实上我很老了,那是一种病。晓得行诗不算什么,我大半辈子都在看书。”小屁孩听完我献媚,不由脸红耳赤,对我连番摆手,道:“我想你搞错了,我更倾慕你的才干,你比起普通獍行要强得多,但愿往后别是劲敌才好。”
“什么?这等岁数了?那你为啥叫我獍行姐姐?”我听女招待介绍,眼前的小孩名唤博尔顿,其实是个老汉,今年都七十有二了,他是吕库古家族的偏远旁系,甚至姓氏也不属于他们,每代都有一人生到一定年岁便停止发育,所以永远是儿童模样。
“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妹子?姑娘或者小女孩?你岂不是更难接受?我太老了,两眼昏花骨质疏松。只能辩出你美貌的轮廓,但不敢靠近你。因为獍行名声不好,女獍行尤其危险,我也很担心会被你趁势挟持,但通过观察,你是个好女孩。”小屁孩见我一脸诧异,又被我身上的妖香一顿熏晕,便转身离开,道:“你就将我想成是个老人家,将我当作你家长辈看待,会更自然些。一会儿破阵,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望着这个“老汉”消失在山道峡口,我不由长吁短叹,难怪他进门看都不看我一眼,原来是老态龙钟,自己都没了七情六欲。我却误会成目空一切,若当时真的一把将他拖来身边拧拧脸蛋,可能早已丧命,毕竟他很厌恶弥利耶。
所以啊,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个人的内在,才是自己的沉淀与底蕴。
“你们中谁懂希腊文?”我伸手探入内衣,忽然想起件事来,刚想喊住“老汉”,他已走远。便掏出几张纸,拿在手里向妇人们扬了扬,问:“这是我在阴宅里翻箱倒柜找到的,似乎是份地契,想找人分辨写的是什么。”
“我是希腊人。”落难者伸手问我要过破纸,黑寡妇们也围着一起看。我无事可做,干等着也是煎熬,便在附近来回漫步。忽闻身后一阵惊叹,忙回头去看。
只见落难者紧锁双眉,气哼哼松开长发绑绳,朝着我快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