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走马观花,却发现一个更奇特的现象,那就是战况如此激烈,却丝毫不见周遭环境有任何破损。好比说我们三个在破窑勇斗怪尸半神,那地方几乎都打烂了,除了重新翻修之外,肯定是无法再用。然而这边的情况,就像这些看不见踪迹的人儿,一丝一毫都没有惨斗的破败,只存在两个女的留下的玻璃碎渣,仿佛她们的敌人是团空气,这显然说不过去。
看着这种异像,范斯忽然决定,不按a计划走了,说完他破天荒地问我要了支烟抽,然后皱着眉头捡起滚烫的碎玻璃片在手里掂量,沉默不语。
要说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虽然很多,但多变性是其他生物所没有的。胖子突然改变心意,一时也让我们很困惑,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站去他身边,跟着他骨碌碌打转的眼睛四下乱看,问:“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也跟这小子一样,忽然间变得怜花惜玉起来了?”
“不,我刚才将整件事又想了一遍。”他一摆手让我先住嘴,指着自己肥头说:“老范我好歹比你们多吃了十来年的汉堡外加垃圾食品,所以对事态也看得更深远一些。目前的状况是,不论我们,还是那四名男女,包括老马,都在这头败墙的某个位置上,对不对?”
“没错,然后呢?”我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预感到这将会是个不凡的想法。
“我抽了一天的eed,脑子都快烧坏了,所以抽支你的,让头脑清醒一些。我的意思是,咱们所有的人,不管遇上还是没遇上,可能面对的都是同一个敌人,那就是‘老婆子’!为什么咱们在‘仙境’没遭上它?因为它目前正在跟獍行们交手,没工夫顾咱们。而一旦它杀了獍行四人组后,那么,就轮到我们了!”
“所以,你是说,帮艾卡她们干掉‘老婆子’,就是在救咱们自己的命?”alex问。
“不是,这个鬼地方有三层,‘老婆子’就一个,根本顾不过来。它干掉獍行就会来找咱们麻烦,假如咱们也被干掉了,它再无威胁就可以安心地去杀老马了;反过来说,如果它被獍行打跑,也有可能会袭击老马泄愤。总之不论怎么看,不杀毙这东西,将它砍得死死的,就无法确保老马的安全!”
我俩震惊在当场,不由对范斯那遥不可及的智慧深表佩服。
顺带一提,范斯嘴里不断提到的“老婆子”,实际他说的是spellitch,就是巫婆。
“总之,你先设法找找,老马现在大概在哪里?”范斯指手画脚,将喷火枪分发给我俩,说:“他还是最重要的,咱们要确保将他排除在乱战之外。”
我应了一声,让alex在背后托住我,缓缓转动眼轮,将第三颗赤瞳移出,开始极目远眺,将这周边百来米地蜮透析干净。
“咱们一定得打短平快,稳准狠干掉‘老婆子’,哪怕獍行误会我们,大家也尽量别出手,要有耐心,要向她们或他们解释,让他们知道咱们是一路的。”在深透的过程中,胖子依旧站在那滔滔不绝地发表见解,他说:“我已经预感到,‘老婆子’将是我们最大的劲敌。”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理性了?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之前挺讨厌她们的吗?还说我被鬼迷了心窍。”背后的alex也在抽烟,俩人正一问一答。
“此一时彼一时了,小兄弟,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以老范我之见,獍行们曾有过无数机会,但几乎从不攻击我们,所以他们可能还是讲原则讲道理的。”听着声调,胖子似乎挺快乐,他猛吸一口烟,又说:“所以啊,我就在想。如果帮他们干掉了‘老婆子’,没准谈一下合作,如果双方没意见,将他们吸纳过来,这些高人如果肯加入,那咱们的团队岂不是无敌于天下了?这就是两全其美的happyending”
虽然我头脑犯晕,心头恶心难受想吐,但依旧被他的话引得哈哈大笑。原来范斯根本就不是想着助人为乐,而是为了扩充队伍,拉杆子建立大军。怀着如此叵测的居心,竟然可以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这胖子不去当职业篮球经纪人算是可惜了。
虽然为了松弛神经开玩笑那是必须的,但搜索马洛的身影也还是头等大事。顺着穿透各道石墟曲折的绿线不断扩展,慢慢地,一个模糊轮廓出现在我们脚下几十米外。虽见不到面容,但他就是马洛,此刻正串行在地底,手里似乎还抱着个东西。
这亦说明,瘦子马洛已经逃出了牢笼,不再被限制在某个洞窟里,并且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但他的位置,仍旧在最底下一层,正不断徘徊。
当范斯听完我的汇报,不由大喜过望,急忙催促着上路,他自己走在第一个,手拿一个手电,安全帽上再开个矿灯,不断挥舞着喷火枪,似乎是端得顺手了。
为了不至于一下子冒出来,引发獍行们的反感和误会,我们边走边大声说话,这能够隔开老远让他们听见。另外,瞎扯淡也便于大家放松,有利于体力恢复。我们之间相互取笑抬杠都差不多整一天,早已腻烦,于是便搜肠刮肚去想,很快就找到了新话题。
“诶,范胖,你那个哥特女友是怎么回事?”我记起胖子曾在临死祷告时提起这茬,便拿来取乐,问:“她为啥要去医院偷b型血当白兰地喝?”
“你说她啊,那其实也算不上女友,过去是咱哥俩的一个粉丝罢了。”范斯当谈起女友,神情也渐渐活跃起来,他又问我要了支烟,边抽边说:“后来有次跑来电台,说给我们当义工,我和她就睡了几回,最后好上了。但她年纪太小,和你们差不多大,不太适合。”
“行啊,范胖,老牛吃嫩草还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女友也住佐治亚?”我问。
“对,同一个县的。过去咱们刚开工时还没去上班,就在家里搭电台播音,从那时起她就是最早的一批粉丝。”范斯倒也不在意,看得出他十分想谈,可能被关在这个魔窟里太久,对物质文明世界万分怀念。想了片刻后,胖子说:“她是我们那里的在校生,现在也没毕业呢,还在上学。我也不是大义凛然,主要是她太小,我怕别人说闲话。”
“老范,你说她还有一群贼娘们都去医院偷血喝,她们难道是自组了什么邪教团体?”
“哥特嘛,你懂的,就是崇拜撒旦,听重金属,嗑药,看巫术手抄本,反正只要是离经叛道的事,她们全干。而至于喝血,她倒不是最初的一个,主要是那伙贼娘们里有个特别坏的女人,总挑唆几个女孩干这干那。而这些头脑短路的蠢货也像着了魔般就听她的,”范斯叹了口气,道:“就在前不久,那女的又给她们出坏点子,说要在某个特别的日子,挑个大晚上去附近公路,扮公路女诱惑卡车司机,要杀一个男的完成她们那什么仪式。我知道后一阵后怕,真出了事,她可就彻底毁了,被条子逮到就得判几十年。”
“老范,这可不是小事,你得立刻阻止她,好在这事现在还没发生。”我听后也是一阵胆颤,心想如果真发生这种血案,我那点事它根本就不算事。
“阻止?说说简单,这事儿,后来她去向那贼娘们汇报了,贼娘们一听计划给暴露气得打了她一顿,然后,然后她们现在决定先对付我。你想,我哪有精力应付这档子破事,她们全是无业游民白天不干事也不工作,我根本就防不胜防,也没工夫去想这些。所以我也是有些害怕,这才借口搞拍片跑了,但我那哥特女友现在怎样,就不太清楚了。希望她别因为两次告密被那群人修理得更惨!”
原本我纯粹是为了逗乐取笑,当听见这段怪异的经历,我立马笑不出来了。敢情这个胖子身后也是一大堆烂事缠身。确实如他所说,这类怀有杀心的怪人们什么都干得出,过去在三藩市就发生过一宗十分残忍的案件。
有几个女的好像也是搞恶魔崇拜的,相互之间在各地发展会员,最后扩充成了个百人非法组织。这个组织里头还分等级,全部都是少女,最大的也不过四十岁。有次她们将会员里最小的一个当作牲口献祭了,杀翻在一个山谷里。警察为破这案子想破头花了无计其数人力物力也侦办不了,最后还是其中一个逃出来的女人报案才搜寻到尸体,早就化作白骨了,连尸检都做不了。
我从不轻视女人,在下定决心想杀人时,女性更为致命。她们有着先天的谨慎与细心,一旦落入她们手里,几乎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而且手段阴狠残酷丝毫不亚于男犯,任何你所能想得到的,她们干得出来,想不到的,也干得出来!
“老范,你也别急,等这档子破事完结,咱们跟你回去打她们一顿就老实了。”alex却不以为然,掏出我的橘皮本子打算记录,口吻轻松地说:“我就不信区区几个女人能比半神、‘老婆子’还厉害。你这样,把那伙人的地址报给我,我来设法搞她们一下。”
“这不是打一顿就结束得了的,她们这群人有着绝对忠诚的信仰,你以为我没想过要收拾她们?可你怎么近身呢?一靠近她们就报警,一威胁她们就轮番收拾我女友。比起半神之流,这货贼娘们更加是滚刀肉,个个不怕揍,越揍越是铁了心得跟你玩命。十几个一拥而上,休要说你,连我都应付不了。”范斯说着,撩开裤管给我等看,道:“看见这条蚯蚓般恶心的刀疤了吗?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这就是当初我规劝她离开那伙人,她们给我的印记。”
“那你不会反击她们吗?”我简直是越听越气,这什么世道,哪种怪人都有。可恨的是这个胖子,貌似魁梧强壮,却连这些女流都干不过。
“有一天深夜,我发噩梦醒来,就见自己被捆在床上,四周站着或坐着六个人,从头到脚都披着一种古怪的长罩裙,这伙贼娘们就用各种怪刀上上下下划了我几十刀,最后对着这条腿狠狠刺下,给整出这么条伤疤来。临走时警告我,再敢干涉她们的事那下回就不会留情,我的脑袋可能隔天早上就没了。”范斯打了个冷战,道:“我是差不多整一年都在换锁,但是,根本没用,这货贼娘们随时都会私闯民宅,我根本对付不了她们。”
正在说话间,前面一个拐口忽然爆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阵接着一阵的高亮白光染亮四下漆黑的败墙!
“地点找着了!獍行们正在那里和‘老婆子’激烈乱战!”我手指前方,大声叫道。
“哪儿呢?前面根本就没人!”alex东张西望,端紧了喷火枪,问:“他们是两个还是四个?”
“我没见到人,就瞧见尖椒玻璃泡溅开发出的高亮白光,而且丢了不止一个,起码是五、六个!”我气急败坏地推开挡道的他,朝前飞奔,道:“都跟着来,自己不会看吗?”
“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白光!”俩人在身后嘟囔着,也跟着一块跑动起来。虽然我很诧异,但此刻局势紧急,已经刻不容缓。
岂料,当我赶到那头白光频放之地,四周却是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流窜的空气也没有弥乱。别说獍行,就连所谓的“老婆子”也不见踪影。而青石砖上,却留下一大堆的玻璃碎片,而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仍有不断的白光在附近频闪,凭空之中就有碎渣溅出!当擦过我的脸庞,分明是滚烫的!
就这样,看不见的獍行们和看不见的敌人在四周激战,而我们三人却无能为力,只得不断背过身去,躲避刺目的高亮!
只听得“嗵”的一声巨响,满耳的怪音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后,我望见,在我们正前方约莫二十米的地方,有条短隧道,里头伏着一条怪影!这东西长着人手人脚,身子却是条巨型长蛇,一颗昂起的怪头垂着长长的白发,正飞速扭动脑袋在谛听声音!
“慢慢地,往后退!”我对众人做了个噤声,低声说道:“这东西太不可思议了,咱们铁定斗不过!”
哪知,就在此时,我们三人的手表发出响亮的铃声,十七点四十四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