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ickerton(柳条镇
要爬上头顶这个半开的圆窟,着实不是件易事。苦斗半神这番疯狂冲杀,令整片副仓惨遭严重破坏,曾高高堆起的破车壁垒,被撞得七零八落,狼藉满地。凹道那头乱哄哄的线路皆与蓄电池严重不匹配,导致电闸起火烧毁,显然是无法期待会有钢梯从上垂下。
不过我们三人之中,唯一保有体力的是alex,他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修缮电路上。这会儿正在抡胳膊蹬腿,跃跃欲试。我等三人爬上残存的破车堆架,由范斯在底下站桩,我爬去他肩头,再将法国小青年顶上去,他这才踏上了久违的泥地,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找着车了吗?去后厢翻登山索带过来。”范斯冲着他挥手,alex东张西望了一阵,便往外侧跑开了。而我和胖子则坐在破车上,来回递着一支eed。
“我感觉咱们比diablo(暗黑破坏神的破坏力还大,你瞧瞧这一地的破烂,从底庭到藏品室,再到这,走过的地方,全都不能用了。”我手指着副仓刀劈斧砍水泥汀间,布满无数的锐音闪过。便扫了胖子一眼,问:“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身子虚,人有些冷罢了。”他伸手抹了一把从天而降的雨滴,砸吧着嘴叹道:“咱们终于可以走出这废宅了,所以我,哎,不说了。”
“干嘛不说了?能出去难道不是好事?”我不禁有些奇怪,拍了他一把,问:“你是哪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当然这是好事,”他继续搓揉着脸,迟迟疑疑了半天,忽然像下定了主意,一把将烟掐灭,指着圆窟道:“不论你们还想不想再回来,反正我肯定要追老马到底的!大不了就死在这儿!跟着你们要怎么做,就完全看‘elche’了!”
“义气?”听完这句洋泾浜的美式汉语,我不由笑得前仰后倒,没想到这胖子还记得储藏小屋内的瞎扯,这会儿现学现用,正用义气两字来考验我。不过笑完之后,我又有些伤感,不由握住他的手,道:“老实说换成一天前的我,这种事绝不会考虑,拍屁股走人。不过你放心,范胖。这趟吕库古公馆的折腾,咱们都只剩下半条命,假如我上去就抬腿走人,那之前所流过的血与泪岂不是都白费了?这件事,我与你一样,非要追回老马不可,绝不能叫这废宅灭了我等志气!这不是义气,而叫不甘心!”
一时之间,这个胖子眼中竟泪光闪烁,看来终于领悟到“义气”是何其伟大。
我在前文称呼他那么多次范胖,实际并不是使用了fatvans这样的直接称呼,用他人缺陷叫号是一种不尊重,反而你用其他一些粗鲁用词更为恰当。其实我一直以og来称呼他,oldgangster为北加州一带的俚语,意思是老蟊贼,是年纪轻的人对认识中年纪大的人一种开玩笑式称呼。这就像他管我叫小老弟也不是直译,而是用dude(就是哥们来称呼的。
几分钟后,alex从房车内找来吊绳,将我们俩人一一拉回地面之上。不过我的承诺只代表个人,无法替他做决定,于是便站在喷水池中询问他意见。法国小青年却表示,他现在对是什么造成小法鲁克斯父母这副惨相越来越感兴趣,必然是不捞回眼镜誓不罢休的。甚至,他更担心我会提前退场,正有意思要找我好好谈一谈。
既然三人举行民主投票,一致表态通过那叫一个皆大欢喜,方针既定完就飞速跑回房车。范斯打车头一个铁箱内翻出台精密仪器,那东西好像叫gps信号端的什么追踪波段搜寻,不久之后,便瞧见了马洛的定位,他应该就在荒园后方四百米范围内移动,这亦表明,此刻,瘦子活得好好的。
“能通上话吗?”我指了指范斯的那只破表,问:“咱们得先确认对方是不是瘦子,我是说万一,万一他的夜光表掉了,让其他什么东西捡了去,那就麻烦了。”
“通不了话,这需要机子升级,那是一大笔费用,”胖子哀叹一声,继续搓揉脸说:“原本我还打算通过这趟探访拿到全部公款再做这事。不过,你的担忧是完全没必要的。老马的夜光表和我一样,都是有计步功能和心率显示功能,如果真被夺了去,那从数值上就会产生极大偏差。可你瞧,这还是人的心跳和7厘米一跨步,尽管有点琐碎,但保持原状。”
alex则在房车内翻箱倒柜,正在找寻各种照明工具,车猛然被发动,他一没防着,跌了个大跟斗。不由爬到驾驶位前,朝窗外打量,问:“老范,你怎么发动汽车了?咱们不救眼镜了?下山干嘛?”
“下山干嘛?”范斯拍了拍肚腩,叫道:“咱们在破窑里,把该吐的不该吐的全抖干净了,难道还能再打两小时?当然是得先解决吃饭问题。另外继续赤手空拳下去,那不是找死吗?把老马捞回来前,得做足万全准备!”
“你是说,咱们先回趟埃苏迪加,补充给养后再过来?”我坐到副驾驶,道:“我来指路。”
“不,不能下到埃苏迪加,你先瞧瞧咱们这一身装束,再照照镜子,”胖子指了指我们一身破成渔网的古典西装,说:“人家只要一看咱们这副鬼样,就明白都干嘛去了,到时给你把条子唤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说完,他冲着观后镜先自我打量一番,然后又看了看我俩,最后让alex用矿泉水先去洗把脸,到床头拿马洛的运动衫换上,将房车往66公路外侧一拐,朝着山那头而去。
具胖子形容,他们过来的路上,曾在附近一个小镇的加油站吃过午餐,现在就去那。他车里本就有几把放着不用的枪,一直塞在床底,但没有子弹,所以最早对峙时,只能用水弹枪恐吓我们投降,现在就大不同了。除了吃饱喝足外,还要找其他工具,总之就是将大家从头到脚武装起来。
趁着这个空挡,我赶紧拿起范斯丢在车里的军用卫星电话,拨通了chris的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无数遍,无人接听,我不由感到一阵紧张,刚想挂断重拨再试时,那头拿起了手机。
“喂?霍利斯曼吗?”她的口吻显得很轻松,似乎正喝着东西:“刚才我正洗澡哪。”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当听见这熟悉的嗓音,我心头一阵悸动,言语之间,泪水便涌了出来,但又不想她听出,便故意咳嗽了几声:“是有关林锐的事。”
“是不是那个导演发你工钱了?你好像挺开心的样子,”chris随手关掉背景声里嘈杂的电视,说:“别大中午的就讲些废话,问你哪,什么时候过来?”
“你已经到旅店了?现在住的怎样?”
“不是旅店,叫果核酒店。”范斯在底下轻轻推了我一把,奸笑道:“咱们把口径统一起来,先将澳洲大妞糊弄过去再说。”
“已经到夏洛特了,现在正住在酒店里呢。霍利斯曼,你办完事就赶紧过来,我特别喜欢这家店以及新环境,咱们好好逛一逛,放松下心情。”
“跟她说,可能还要几天,”alex在另一头也推了我一把,轻声道:“咱们办完事就这么过去,这一看就露陷,好歹也该在外休整疗伤个一天两天的。”
“嗯嗯,可能还要再过几天,这个导演特别烦,说还有一段描写内战的纪录片要拍,不过听你到了大城,我算是放心了。”我撇撇嘴,照着剧本念词。忽然那头没了任何声音,不由叫我浑身一凛,正待说话,chris却忽然开口道:“她笑了。”
“谁?谁笑了?笑什么?”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还能是谁!cathrine啊,她刚才正用小手一抓一抓的,她对着你的声音笑哪,”她显得有些生气,颇不耐烦地叫道:“好了好了,大忙人,干你们的伟业去吧,真是不懂情调!”言罢,手机伴随一阵忙音,被挂断了。
虽然我很想多听听她的声音,并有许多话想说,但在chris看来就是一则报平安的普通通话,她依旧是惯常口吻,并被胖子那套忽悠骗得五迷三道的。我叹了口气,也放下了电话。不管怎么说,她们现在很安全,毕竟有了明确的住宿,我心安了。
很快,一座建在山路底部的聚落渐渐显露出来,这正是埃苏迪加旅店老板娘送我地图上标写的大镇。道口有个路牌,让无聊人士喷了涂漆,大概是叫ickerton(柳条镇吧。
只不过,前面的路况有些险峻,因为有三辆警车停在镇口公路一侧,五、六个条子站在加油站前,正和里面的人在说话。
我急着往后缩,被alex一把擒住,他对我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别慌,这种事越慌越容易暴露,接着都看我的。”
说完,他将马洛的运动衫往肩头一披,问我要过记事的橘色小本,又对范斯耳语几句,让其故意往那头开,最后取过几双工地手套让大家带上,在油站警车前停下。
我只得随手抓过一顶棒球帽戴上,跟着他们下了车。车外雨势小了许多,几名条子见房车内钻出一群古怪的人,不由停止交谈,推了推墨镜,狐疑地望着我等。我本走在最后一个,偏偏alex一把将我拉到最前,只管推着走。
“你们几位,是遇车祸了还是被飞车党打劫了?”一个瘦条子扫了几眼我们的尊容,乐呵呵地问:“这都什么衣服,要不要我们帮忙?”说着便打算靠过来,看看我们身上的各种烟熏火烤和擦伤。
“别,别,”范斯忙上前一步,摆手制止,打兜里掏出个来历不明的吊牌往脖子上一挂,道:“这是好不容易刚整的妆容,一碰回去又得重新做,老子还得付人家第二遍钱。”
一个老年条子推了推墨镜,看了吊牌一眼,笑了:“原来是拍电影的。”
油站内的一个秃子也看向我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几个条子说:“这辆车我认识,昨儿他们来这里加过油,我还没找零车就开跑了,原来又是来拍电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