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疑窦重重(2 / 2)

抑或是?他们便是范斯蹲角落闻听的两个男人?他好似也说过,从谈吐口吻不难判断,他们文质彬彬,不是暴力型的糙汉,应该能够沟通。想到此,我不由大喜过望,能得到这两位的协助,或许所有疑问都可以破解,咱们再也不用每时每刻去猜谜。

“嗨,朋友!”我尽量压抑住内心狂喜,用最温柔的声调打个招呼。这两个男的闻声大惊,相互间大叫一声“糟了,不好”,争先恐后地往窟窿里钻!我急忙上前,伸手去拽,这两人如同野地里百米赛跑的耗子,窜得飞快,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朋友,你们跑什么?我不是坏人,更不是那什么鬼老婆子。”我冲着窟窿大声喊叫。几次三番想要追下去,但又怕冒失乱闯,一旦有误将全员被困死,只得恨恨作罢。

与此同时,暗道内传出动静,许不是他们改变主意回来了?我与窟窿拉开距离,放松脸部表情,打算给他们一个微笑照面。十多秒后,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爬了上来,他们一脸沮丧,冲着我摆手。范斯坐倒在地,闷声不吭,而alex则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着方步。

“就这样?什么都不说?”我朝他们一摊手,质问道:“他们跑哪去了?”

“就去看了一圈而已,也没找到什么头绪。”范斯见我的手迟迟不愿放下,不由疑惑起来,问:“什么他们?还有什么事?”

“范胖,你是对的,这楼里的确还有两个男的,我刚才见着他们了!”我用最简单的句子向他们表述一遍,然后问道:“你们上来时,他们正好下去,在石阶上,就没遇见俩人?”

“你当真见到?实在太好了。怎么样?老范我从来不吹牛,这回你们信了吧。快跟我说说,他们什么长相?”范斯听完后也是一阵狂喜,忙拉着我坐上床沿,急切地问,同时又有些沮丧,道:“沿途没有遭遇,甚至连个鬼影也没见,我俩听见你叫,还以为有了里程碑般的发现,所以才急急上来。”

“这却怪了,四个人一上一下,肯定会在中途遇见,我双眼紧盯着人影,他们并未拐弯或进过其他角落。”我竭力回忆,断断续续说:“样貌我没见到,他们背对着我。但冲体型看,比我和alex壮硕些,高矮这点差不多。算了,该遇上最终还会遇上,废宅就这么点地方,八个人同处一室,想不遇上简直不可能,不妨说说你的发现吧。”

据他说,暗道的确通往地下,但两人下爬了二十来米,就被一道坚固的铁栏门挡下前路,在这附近各处墙头一一寻遍,都未找到可以活动的滑石。唯独在铁栏内,手够得到的墙头,有处石质凹陷,是个长椭圆的外形。这说明须得找到这样的东西填入,才有可能打开铁栏门。

可这样的东西,涵盖面太大,既可能是首饰盒也可能会是块烙铁,毕竟谁都没见过,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对策。而范斯不停看表,一想到时间正无情流逝,越发感到寻回马洛机率渺茫,不由再度陷入绝望中。

人在危难中,往往会丧失理智,或者说越投入越缺失逻辑。听完他们的话,我立即发现其中的思维盲点。铁栏如此窄小,以他们的体型都通不过,那只碎颅者又怎能钻入,更何况按照地面痕迹分析,它也并未闯进窟窿,这个令人惊诧的暗门,是我们一顿误打误撞才首次打开的。

范斯听我分析停当,又感到希望之光再度照耀,不由掏出镜灯,盯着地板查找,人越走越远。我怕他性急有失,便让alex立即跟去,几番死斗下来,还是先顾着他更重要。我原地定了定神,打算亲自下去看看,弯身爬入窟窿。

在绝对黑暗的环境中,论眼力我是最好的一个,他们打着那个不济事的镜灯,又能见到多少线索?必然会有遗漏。原本就该是我进去,如此才会有所斩获。这条暗道角度多变,统是九十度大转折,我原本就头晕目眩,这么一折腾更被绕得头昏眼花。说来也怪,起初我以为长三角是个门框外架,岂料它的内部也是同比例的三角,就仿佛是用把巨大的橛,像掏鼻屎般捅出这么条逼仄走道。

沿途我追着石阶的脚印,想要找出两个奇怪男人究竟是怎么跑没的,可看过来看过去,都是上下的一组脚印,它们属于alex和范胖。另外两个,竟然一丝一毫痕迹都未留下,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持续往下约走了二十米的坡道,我终于踩到实地。那是青石砖铺就的一段路面,四十米宽度,顶头是个拱形的门洞,果然有扇坚固铁栏栅封着。我试着去推,牢不可开。而在内道前,确有个比肥皂盒大一圈的凹陷,需要往里填东西。倚靠墙体,我竭力去透,只见三个九十度转角后,还有一道铁栏栅,锁着间倾斜的石屋,四下里也不见水,并不存在范斯发梦梦见的黑水古池与石灯龛。这亦表明,即便找来缺失的椭圆形物件填入,最终也是白忙一场。

而眼前的铁栅栏底下有道活面,它是由上至下锁住了去路,尽管他俩竭力想要找寻填入凹陷的机括,但我始终觉得,令其被锁住,可能就是上头屋内摆设锤子重弩的掩墙,一旦撤去,此门就将打开。但照此判断,退路即被截断。这种险不能多次尝试,吕库古公馆本来就是疯狂设计师建造的怪胎建筑,先天性畸形,乱闯的结果除却生便是死!没有中间值。

我悻悻然地原路退回,抬腿走上石阶,就在这一瞬,我想我找到了先前下去的两个男人踪迹,之所以刚才没看见,范胖与alex也发现不了,是因为这组脚印藏得极其隐秘,并且踩在绝不可能之处,那便是我的头顶!脚印通体赤红色,用各种灯都找不出来,这只说明了那俩男人的身份,也是獍行!

所谓獍行,是指懂得采用特殊方式隐蔽自己行迹,纵然面对面你可能也发现不了的一种怪人,但三角窟窿就那么点空间,人与人摩擦,实物间总会相撞,他们又是怎么跑走的?这个问题,

或许只有范斯和马洛能有解答。

我垂头丧气地爬上破屋,将链锤标枪留在原处本想将弩一块挂上,可惜它正端在alex手里,只得作罢。追着两人屁股而去。当走回楼道时,见他们正站着抽烟,双眼望着窗外茫然失神,慨叹命运多舜。

昨日午后,所有人都有机会离开,却因我无端失踪,导致时机丧失。而现在,窗口重现,外墙斑驳嶙峋高度也能接受,只要想出去,直接跃下便能滚到楼底荒草丛中。但又是缺了一人,再度与脱险无缘。忙忙碌碌,始终头绪全无,丝毫看不见未来,还将继续折腾在这座要了老命的废宅里。我终于体会到,昨天他们满怀心头的苍凉感。

此刻的天际,已完全亮了,尽管雨下个不停,远处山坳浓雾弥漫,但66公路清晰可辨,耳畔边都是各色鸟叫,搅得人心越发烦闷。

我将三角窟窿内的发现对他们描述一遍,并问范斯,獍行们除了掩盖脚印,是否能做到将肉身一起藏匿,这种假设可不可能。

“我只知道獍行能够隐藏痕迹,其他的一概不知,这都是马洛津津乐道的学问,你们想要知道答案,只有帮我找到他。”不料,胖子听完,情绪再度失控,他就像着魔时那般扯着自己头发,蹬腿叫道:“这么说吧,在电台里,我负责接听电话,外出采购,和联系粉丝互动会。其他的一切解答,物色采访地点,引经据典都是马洛的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马洛此刻正身处凶险难测的宅子某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并逐渐相信自己已成弃子,那种绝望心境,连想一想都感到可怕。我抽完最后一支烟,对他俩挥手,继续往前。一个多小时前,alex毫无预兆地掏出可萨人面具戴上跑到过道中央,我追着出去时往尽头打量,曾看见毫无人味之路化作了上下两路,随后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掀翻在地,再无暇顾及。

此刻逐渐回到起点,拐口果然起了变化,被蒙蔽的过道逐渐显露原貌,出现了上下两层,中央杵着一架我们熟悉无比的木梯。这架梯子本来往下,一滚就可以进入避难所般的储藏小屋,而此刻它却是往上。我稍稍透了一下,依旧还是那个屋子,只是位置颠倒过来了;而t字形短过道顶头,在气窗边原本有扇始终被锁着的小门,此刻化为了一扇巨大的双推门。而在这道门前,横躺着一大片碳灰白的残肢在枯叶堆里。

这无疑是花螳螂遗留的,出现在此倒也不值得诧异,毕竟它对于环境远比我们要熟悉。之所以令人困顿,是因为残肢部分实在太大了。它足有一头成年公猪般大小,表皮布满马牙,厚实坚硬。在与之搏战时,我们尽管使足全力,也未曾造成它如此重创,参看其一路留下的轨迹,似乎显得十分虚弱,当来到这里后,花螳螂还因体力不济在过道中躺了一阵。脚底下都是翻砂工地带出的铁屑颗粒,这鬼东西在甩掉身体大部分后,又活了过来。沿途的楼板上,都是大滩大滩浓痰般的污油花,它也算是拼尽全力,才苟且到此的。

而花螳螂闯入的地方,就是这间新出现的双推门,进去即可一窥究竟,但谁能保证碎颅者不会潜伏在阴处,再次偷袭咱们?这东西目前已知的部分为,它通过声波反射来确定位置,对敌发起攻击。但至于它是怎么隐形遁走的,始终是个谜。

我让两人在背后托着,放眼去透,透过铜质推门,瞧见里面的空间极大,固然金属材质有所搅扰,但在第三瞳目视下毫无秘密!可以分辨得出,这是类似正厅饭堂般的狭长屋子,中央是个大桌,四下里各种杂物繁多,并狼藉满地。这屋里全部家居摆设都是金属制成,外加层层叠叠的幔帐或厚布,极难发现其踪影。

进,或不进?摆在眼前唯有这个选择。范斯自不待说,必然要去一窥究竟的。而反观我们,手中仅剩的武力,不过是二齿镐头、消防斧子以及撅了的羊角榔头,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尖椒玻璃泡,彼此状态都很差。且不说持续折腾了一夜不休不眠人已精疲力竭,而且每个人都挂伤,皆步伐蹒跚。我的眼前更是不断涌起黑雾,第三瞳始终收不回去,预感很快将失明。

在这等势单力薄之际去面对凶残顽强之敌,实可谓送死之旅!

“无妨,沿袭我们在底厅的做法,哪怕直面鬼影,仍可寻机再度重创它一次。”alex分析着战局,指了指拐口附近的柳条箱,抓过一把螺母塞入口袋,并让我们照做,说道:“只要发出的杂音盖过脚步声,它就辨不清方向了!”

“那要不要带几瓶乙醚进去?”我搓着手进一步退两步,始终觉得贸然闯入绝非良策。

“要不你还是留在道口吧,我知道你现在眼力也是每况愈下。”范斯看出我的犹豫,伸手推门,一弯腰闯了进去。

我本以为这间陌生屋子也似楼道那端昏沉黑暗,岂料洞开的门缝内,竟有光芒射出。这种光线很熟悉,有些像那种故意炮制情调气氛的餐厅,虽然很暗但常人能看清路。

眼前的屋企,似乎是间藏品馆,正中央的长条并不是我猜测的饭桌,而是个展览组柜。原本罩着的玻璃碎了不少,物件大多不翼而飞,剩余的便散落一地,都是些装饰华丽的腰刀和锁子甲。两边被人围起许多单幔帐和挂毯,将过道搞得像战地医院般层层叠叠,以至于隔着推门始终难以看清走径。这些织物上全是浓厚鼻涕般的污物,正滴滴答答流淌下来,让地面变得油腻。在屋子末端有副巨型油画,底下是俩盏冲印胶片暗房里的不感光灯,微光正是由它们发出。范斯和alex站在灯下,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既然屋里威胁依旧存在,那么走步也得悄无声息。我趁此良机,缓慢地移动,不住去看两侧的装饰。如果我是个自由身,平时打发无聊最爱去的会是两个地方,一是图书室二是博物馆。当来到这样的一所屋企,自然就会盯着板墙上悬挂的装饰看个没完。

这间屋子约有十多副中型油画,全部都是古董,只可能比文艺复兴时期更早,而不会更晚。虽是古朴的风尚,但画面内容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不论是书本上还是展馆内,油画中没有肖像,除却风景就是人物群像。

有些内容一看就能明白,像大卫抛石块打死巨人歌利亚,耶路撒冷的陷落等等,但当我走到第六幅画前,不由停下了脚步。这幅画面的内容极度血腥和残忍,又令身为男性的我很不适。

油画上是一大群古希腊或古罗马时期的女人,个个膀粗腰圆,丰腴饱满,什么衣服都不穿,身上挂着长剑和铜盾。她们人手一支长矛,在矛头上挑着一颗颗血淋淋男性的头颅,背景是座黑夜里焚烧的城市。而在画面右下角,有个仙女般的圣人,正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藏进箱子里,估计是完事后打算将它踢入大海!

这幅油画所表达的含义就是女性杀光了城里所有男性,也许会是女权主义者或极端厌男女的最爱,但它却突兀地摆在这里,和其他图画格格不入。这或许是个隐喻,但想说明什么,恐怕无人可以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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