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此刻,范斯与马洛俩人最不解之处。
不过,吕库古公馆本身各种谜面已足够多,区区可萨面具悬挂正堂之谜实可谓沧海一粟,现在要搞清不仅办不到也毫无任何收效,反正人已在路上,兵行险着也好赌上性命也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此刻大伙想无可想,厕所外那怪雾折腾劲有所减缓,他们便有了直闯右侧公馆的念头。我也有此打算,但目的截然不同。我想去到那里,是打算站在直面66公路的连接木梯前,眺望远处chris是否还在原地。
“走吧,咱们一起去找那水池子。”范斯扶着我肩头,言罢,他让我打头走第一个,为众人警戒四周环境,蹑手蹑脚扭开了门,随后直奔遗忘之地——右侧公馆而去。
说话之间,我们四人已来到大宅屋尾最末端,这本应是通向三楼的梯道,却被眼下一堵厚墙阻挡去路,见那石材涂料皆相当古旧,显然是存在久矣。我透了一眼,其背后除了墙还是墙,看来并非是改建屋企的人故意所为。alex沿路不断提醒,这地方他也到过,无法通行,不然充满求知欲的他早就上去一窥究竟。面前的过道确已走到末路,再继续往前,就来到连接过道上。
带着侥幸心理,我焦虑地往66公路方向扫了一眼,只见远处群山上空乌云盖顶,百鸟纷飞,眼见是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到。而山坳森林一带,开始起山雾,天地间一片灰沉沉,我那小车和chris的踪影,自然肉眼无法洞穿。
无奈之下,我只得让众人止步,稍稍上前仔细观测右侧公馆来。很快发现对面的门洞被人填上厚达二十五厘米的不规则砖石,若不使用专业工具破墙,显然是进不去的。唯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走到废宅外,沿着外墙绕到破门下去,这点在目前看来是天方夜谭。而且,这道正厅大门,以我的眼睛看进去,也同样黑漆麻乌,完全辨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只道明一点,大屋内部,有人采用了某种特殊材质。若是非想看清的话,唯有动用我的第三瞳,但那头晕目眩的感觉此时尚未完全消退,我不打算再次冒险。
此刻的我们,后退不得前进无门,站在木扶梯上哀叹不已,如果想要绕开前楼底庭离开,只能从这跳下去。最早提议的马洛说完便想付之行动,当他往底下探了探头,旋即乍舌缩了回来,连连摆手说不行。这层高将近六米,奋力一跳虽然容易,但能否还活着就另当别论了,纵然摔不死,腿肯定是瘸了。
“林锐,看你的两点钟方向!”alex左右环顾,忽然大叫起来。
还是他眼尖,无意中的一瞥,隐约瞧见被巨大建筑遮蔽的墙体背后,露出半截树丫。我让众人闪开,放眼去透,果然有株大型松柏种在那里。对角的外墙都已被人堵死,只有正三楼一扇侧窗洞开着,里头破渔网般的窗帘随风飘荡,时不时挂在树梢上。
这也表明,只要我们能设法走去这间屋子,就能通过爬树逃离阴宅,重新回到古老慈祥的荒草大地。
“就假设现在我们已在眼前废楼里,你看看,能不能去三楼?”alex不断拍着我的后背,催促道:“至于怎么进去咱们再想办法,当下不容耽搁,时间已剩不下多久,chris那里拖不下去了。”
“也罢,头晕恶心就头晕恶心好了,我试试这最后手段。”望着近在眼前脱身之所,却进不去,我咬咬牙,再次拖过胖子范斯当靠垫,道:“我来为大家找出条毫无人味之路。”
这个世界是由多维空间构成,空间与空间之间,往往会有并列层叠的道路。这种线路,人不可能走,世间万物也很少进出,即便是无意闯入的,也只是一纵即逝,不存在任何记忆。所以,这样的路线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气,一切都是死的,这就是所谓毫无人味之路。
说完,我调出第三瞳,头昏眼花地死盯着前方砖石结构,试图找出一线生机,眼前出现如麻般的绿线,穿透厚砖像锦缎般平铺出去,丝毫波折也难有。这亦表明,眼前这段木扶梯,是段使不出力的过道,想要直线进去,没有任何可能。不过,这么一透,我的困惑无以复加地填满整片心扉。纵然现在我们跑进楼里,这个三楼也上不去,它照例是人为的缺乏设计。令我感到莫名的是,这整个三楼,竟然没有一间屋子是有门的!它们都被各种墙隔断起来,形成一个个密室,天知道造这栋阴宅的人,图谋的是什么!
既然三楼上不去,我只得将视线往下移,很快跟到了底庭。这下,通过第三瞳我倒是看清了大宅内部构造,它比起其他两座废宅,规整得多,各色房间也不狼藉,显然极少有人闯入过。而那个底厅,压根没有大家在厕所里所猜测的水池子,而是杂乱无章的地面,被横倒着许多难以想象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黑沉沉的超大家具!
它们有些被压在地砖上,有些被固定在边墙,更有一些离谱到被人悬空钉在天花板上!而被这些巨大的破橱掩藏着的背后,
是一扇扇三角形的怪门,总共有七扇之多!
“这哪是什么水池子,你们俩个假道学再次误判,专业点行不行?那分明就是……”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范斯掩住口鼻,死死拽到一旁角落里。望着众人惊恐的目光,我也听到异样声响。原本那只已下楼去了的煤炭脸儿,此刻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二楼,也许适才我们各种高声喧哗让它寻到了灵感。它兀自趴在距离我们二十米外的过道中央发呆,似乎感觉到生人气息,自颚骨到鼻前沿面部裂开,使劲地嗅着。
这果然不是人类,看来错怪了范斯马洛,那的确是只难以想象的怪物。
煤炭脸儿闻了半天一无所获,便抬起肥胖臃肿的身躯,心有不甘开始移动。它朝着楼梯漫无目的爬行,忽然浑身一震,扭头调转方向,偏偏往我们这头过来。alex暗暗咒骂了一声,将背着的枪分拨各人,只待它走到眼前,一起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火。
随着那沉重的碾压声滚过地面,它距离我们越来越近,15米,1米,5米,即将就要转过拐角进入射程。
“i‘vegotthepoer!”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表发出了阵阵铃声,声音之响简直是震破耳膜。完了,智者千虑终有一疏,我忘记关闭手表报时,此刻4分钟已过,它忠实地提醒我时间到点!
那只东西闻讯兴奋地浑身一震,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扭曲蠕动高速冲来!
随着那鼓点般快速逼近的沉闷,我那压抑至极的心中,发出一声悲叹,逃亡生涯,看来是就此结束。接下来不论是肢体遭受摧残还是幸免于难,等待着我的,都是最悲惨结局。
因为只要开枪,就会引来山下毗邻的埃苏迪加警员,一旦被带到炮局锁起来,用不上十分钟,他们便能发现我这个保释越境的在逃犯身份。
想我打北加州一路狂奔至此,沿途越过六个州,处处险象环生。整整四个月来,我始终神经高度紧张,无法享受片刻安宁,直至在街头邂逅了alex与这个法国小青年所遭受的磨难相比,我的人生简直可以用幸福一词来形容,遂逐渐放松麻痹警惕,简直快要遗忘危机。
无尽黑暗中,我紧紧握住拳头,喊着一些幼稚赌气又不甘命运摆布的狂话,回想自己竟落魄到这等地步,着实叫人哀伤不已。然而,在即将到来的最后时刻里,我简直可以预见到命运结局,一是让那只煤炭脸儿撕成碎片;二是蹲在号子单元里怀着惊惧,在某一天下午或深夜,让被人买通的囚犯乱刀捅死,随后像堆建筑垃圾般被抛入一口草草挖掘的墓穴里,任由蛇虫噬咬,化为一具与荒草乱石相融的枯骨。
而一切与我有关的,远在西雅图的父母,早早出社会的二姐,搞学问的大姐,以及不远山下的chris和孩子,以及许许多多住在不同国家不同洲际的人们,都将化作尘烟,消失殆尽。由他们来见证,某个熟人、某个儿子、某个亲戚以及某个男友,如彗星般一闪而过。再过上几年,我将从这世上彻底被人遗忘。
穿在chris柔美身躯上一袭泼墨般的丧服,在不久之后,慢慢变成雪白婚纱,她也终将因此解开枷锁,去找寻到另一半,重新开始快乐的新生。
也许,我根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之中,从过去到现在,所能带给她的就只有无尽磨难和颠沛流离。如果chris真能快乐,我的死去未免不是件好事。
尽管在这短短几秒间我仿佛像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悠久,但迫在眼前的巨大危机,让散在四周的人们神经紧绷,手指牢牢扣在猎枪扳机上,甚至连那把仿真水弹枪,此刻也紧紧抓在胖子范斯手中顶替火力。他们已被逼入绝境,只得做困兽斗。开枪犹如丧钟敲响,是势在必行的,也是无可指责的。没人会视自己生命而不顾,去考虑他人将来。
闻讯扑来的煤炭脸儿收不住惯性,一头扎入墙面,以此来稳住步伐。在其急速转弯时我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此刻那东西不再是之前模样,黑色人形已有了即将站立起来的趋势。这东西背后拖着浓厚的黑色水雾,身躯又暴涨了数倍,整张范斯怪脸被拉长变得极度狰狞,正被窄小过道限制住冲速。
“我艹,那还真是我的脸!难怪你会盯着我看个不停!”范斯惊得脸色煞白,眼睛一闭,再也管不住手指开了枪。如雨般的水弹打在这东西身上“噗嗤”作响,居然炸出一片片碗口大的洞,不过仅仅只是半秒过后,就被那如幕般的黑雾所填塞,完好无损!
alex“诶?”了一声后,收起了单发猎枪,打身旁抓起把壁炉钩钳,对着那迎面而来的巨脸就是狠命一捅。铁条几乎全部插入煤炭脸儿惨白右眼窝里!它似乎有痛觉,发出一声长号,犹如数百人同时吹口哨,整张怪脸一下子撕裂成两半!这东西把控不住身体平衡,笨重地往后摔倒,露出它那始终隐在黑雾中的下体。那是一个类似蜘蛛腹腔般巨大烂肉团,上面裂出数条没有外形的节肢,盘着密密麻麻犹如章鱼般的吸盘,和长着绳索粗细的硬毛!
眼见它翻过身来,我也顾不上炮局那档子破事,神慌意乱地扣动扳机,结果真是人若倒霉喝水也塞牙,还偏偏卡壳了。枪弹射不出,只能抡圆了当铁棒挥舞。我急得连忙回头大叫,示意alexb别闲着快开火。而他却一把抓住我后脖衣领,使上全部气力往连接木梯猛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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