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镇抚司不听招呼了?”
刘守有闭上眼睛,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这时季伯常说:“陛下已经任命我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不再是锦衣卫指挥使,把刀放下,今天的事你们就当没看到。”
众人把刀放下,一起被关进大牢里,在镇抚司一间小房子内,只有陈矩、季伯常、还有刘守有。
“陛下要怎么处置我?”刘守有问。
季伯常看着他说:“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活不成了。”
“我的家人呢?”
陈矩坐下,季伯常站在旁边,刘守有手脚被捆住,他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答复。
“看你这狗日的表现。”
“如果你实话实说,你的家人可以像冯保家人一样,以后种地过日子,如果你不老实,你的三族,一个也别想活着!!”
刘守有抬起头,他看着对面陈矩的眼睛:“我可以把家产全给你们,求家人活命,你们问吧。”
季伯常好奇问:“你有多少家产?”
“我老家藏着白银十五万两,黄金三千一百两,家里有三千亩地,京城还有四间店铺,西城、东城有三座院子,这些加一起,差不多三十万两白银。”
陈矩问:“烧万岁爷行宫的,是不是张居正派的人?”
“这两个人,不是我的人,是千户姜德兴的人,他们都是江南人。”
“张居正没派人烧行宫,现在张居正有退意,他保万岁爷还来不及,怎么会派人烧他。”
“是不是申时行?”
刘守有想了想:“很有可能,圣母皇太后以潞王的学业为借口,召礼部左侍郎陈经邦进宫,这个陈经邦是东林党的人,申时行也是东林党的人。”
“一个月前,陈经邦去申时行府邸三次,都是天黑后去的,还有礼部尚书徐学谟,都察院右督御史赵锦,吏部左侍郎余有丁,兵部左侍郎吴兑,这些人商议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绝对没好事。”
“这些人都是东林党?”
“他们只是一部分,前任首辅徐阶是他们党魁,不过还有江南的钱家,他们掌控东林党几百年了?”
“就是赵钱孙李的钱家?”
“就是他们家,北宋建立,赵匡胤夺孤儿寡母江山,得囯不正,现在的江南,北宋开囯时期的吴越,他们就没打,吴越投降了。”
“这些世家大族依旧在朝堂当官,文彦博、司马光、苏东坡、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人,反对变法。”
“王安石的儿子,就是他们弄死的,如果王安石再变法,他们就弄死王安石。”
“北宋这些大家族,地都是几十万亩,流民非常多,北宋的军队,都是流民,数量庞大,一点仗不能打,还要文官带兵。”
“得囯不正,皇帝心里发虚。”
“现在东林党希望恢复北宋时期士大夫的待遇,所以他们支持张居正。”
“不过东林党与张居正闹翻了。”
“张居正的小妾刘氏,她的哥哥和弟弟都是茶商,运送砖茶到边镇贩卖,每年都能赚几十万两,东林党也运茶到边镇,同时山西、陕西宣府边镇又是晋党的。”
“你们还记得张居正的政策吗?”
“万历元年的事,张居正好像刚当上首辅,打击过茶叶走私。”
“对,就是这个时候,打击茶叶走私,但是戚继光的蓟镇、李成梁的辽东,都贩卖茶叶给土蛮。”
“这银子不就是张居正小妾家赚去了吗?”
“张居正呢?”
“他就这么为小妾?”季伯常问。
“狡兔三窟,他老家没什么银子,京城有个十几万两,他还侵占的辽王府,银子在四川,还有广西。”
“广西的杨应龙,运木头卖,更重要的就是铅。”
“铅弹?”季伯常问。
“对,火铳、火炮都要用到铅弹,大部分都是广西的铅。”
“张居正把另外一部分银子,放在广西。”
“征收白银赋税,这是不是张居正和东林党的交易?”
“是这样的!”刘守有点头。
“一条鞭法,也叫残民一条鞭,东林党的白银太多,大明的货币就只有铜钱,大明宝钞成了废纸,这样就造成铜贵银贱。”
“万历元年,一两白银换五百文钱,此时一两白银换八百文钱,东林党有几亿两白银,他们能赚多少钱?”
“不用白银征收赋税,这白银会越来越贱。”
“隆庆年海瑞查徐阶家的地,当时徐阶让御史弹劾海瑞,你们不知道,当时徐阶给张居正写过信,这是高拱在整徐阶。”
“张居正拿了徐阶两万两白银,在京里说海瑞的坏话,当时楚党还有东林党一齐上奏疏,先帝性格有些软,坚持不下去,只能让海瑞闲下来。”
“这也是张居正给东林党的投名状,他不扳倒海瑞,他坐不了首辅。”
“当时张居正与徐阶他们说好,他就当三年首辅,张居正就是在前台的丫鬟,主子是东林党人。”
“可是你们都知道,张居正坐了九年首辅了。”
“扳倒高拱你参与没?”陈矩问刘守有。
“参与了。”
“这个王大臣是戚继光军营中的人,当时张居正给我一万两白银,放这个王大臣进宫,冯保再放王大臣进内宫,这样这个王大臣就闯到陛下面前。”
“当时陛下年龄小,还什么都不懂,就这样高拱就被我们合伙弄走。”
“圣母太后参与没?”
“圣母皇太后知道,要是高拱做首辅,圣母皇太后,怎么执掌后宫?”
“不是有陈太后吗?她可是先帝的皇后,也是陛下的嫡母。”
“不说话,就是最大的默许。”
“这个王大臣从什么地方找的?”
“蓟镇的军户,戚继光派人把他家人控制,不做就杀全家,王大臣为了家人,不得不做。”
“张四维参与没?”
“张四维和高拱关系不错,他进内阁,不靠东林党还有张居正,他舅舅王崇古,还有亲家马自强,他还需要别人吗?”
“张四维得到京里勋贵的支持,定囯公徐文璧他们都支持。”
“这里还有徐文璧的事?”陈矩问。
“定囯公徐文璧积极让先帝同意封贡,这封贡后,原来朝廷控制的边境贸易,不就归晋党、晋商所有了吗?”
“东林党泉州解除海禁,晋党晋商与俺答贸易,卖盐、粮食、茶叶、酒给俺答,换马匹、皮毛、还有牛羊回来,他们两头赚。”
“不过还是东林党能捞钱,海贸每年能赚几千万两白银。”
“张居正到底和东林党有什么矛盾?”季伯常想不通,他继续问。
“他不下来,当初说好他当三年首辅交给申时行,联合一起干掉张四维,他一直坐首辅,东林党的人能答应吗?”
“这就是夺情闹出来的事?”
“对!不要是回去守孝三年,他再也起不来,权力就像春药,他能放手吗?”
“特别是陛下年龄小,他几乎和皇帝一样,说出的话,根本没法听,我非宰相,我是摄政。”
“找死!”
刘守有冷哼一声。
“陛下这次带着藩王进京,所有人都老实了,大朝会上骂官员,他们也不敢回嘴了。”
“特别是带回来海瑞,真把他们吓到,这海瑞就像一把寒刀,随时能要他们命。”
“这不,申时行以退为进,等着张居正倒下,昨晚张居正连夜致仕奏疏,请求回老家照顾老母。”
“张居正也知道,陛下一天天长大,不会再容忍他把持朝政,他怕全家覆灭,想回老家,不过,他又贪恋权力。”
“先帝的死,张居正参与没?”
刘守有眼睛瞪大。
“这……………”
一时房间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