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时,因为洋流和风向的原因,时间稍微久一些,半个月才回到了长江口。
江南江北的老百姓早得到消息,携家带口来到江边,摆设香案、喜气洋洋,迎接王师凯旋。
多年倭患一朝扫清,江南百姓终于安享太平了,他们欢天喜地的向江中投掷的鲜花。江面上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变成了一条迎接将士凯旋的花毯。
老百姓驾着小舟跟随舰队逆流而上,用竹竿挑着劳军的酒食,送给舰上的将士们享用。沿途的鞭炮上响成一锅粥,从早到晚不带停的……
可惜这盛况老六无缘得见,他在刘家港就下了宝船。
苏州知府兼海政副使李亨,率已经升任太仓知州的薛定厄,织染太监兼楚王府总管汪德发,以及一众海政衙门、织染局官员,还有苏州地面一大帮子人,早就在刘家港恭候多时了。
一应迎接仪式前以备述,无需重复。楚王殿下没有在太仓停留,便改乘沙船,由娄江前往苏州。
在船上,他接见了苏州地界的一干头面人物,都是自己的心腹,没必要客套。朱桢便开门见山道:
“别的事情容后再议,先说粮票的问题!”
“是。”众人忙应声道。他们都很清楚,苏州能迅速恢复元气,实现今日之繁荣,其实是建立在粮票之上的。
所有人的身家荣辱,也都系在这张小小的粮票上,这回的事情处理不好,大家都要倾家荡产,甚至万劫不复。
“殿下,粮票的问题如今实在棘手。”李亨也很焦急,每张粮票上还都有他的署名呢,他可不想遗臭万年。
“按说管你粮价贵贱了,我们发的是粮票,只需要以票面兑给粮食就行,可老百姓不论这个理呀。”他郁闷道:“他们说当时是信任殿下,店铺里也都收粮票,就认为粮票便是钱,不然早就换成粮食了。那时候粮价多高啊……”
“哼,他们就是耍赖!”苏州同知费弥愤愤道,粮票上也有他的署名,着急啊。
“甭管耍不耍赖吧,老百姓是不是已经出现了损失?”楚王却摆摆手,沉声问道。
“那肯定是。”众人不得不点头。
“老百姓认我们的粮票,是不是对我们信任?”楚王又问道。
“是。”众人又点头。
“粮价下跌是不是有我们自己的原因?”楚王再问道。
“是。”众人没法否认,是织染局在江西湖广大规模种地,引发的后续连锁反应。
“当时我们也是好心,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顾元臣叹口气道。
“那就结了。既然老百姓认为是我们的责任,那我们就不能推脱,不然才叫因小失大!”楚王提高声调道:“记住,永远不要跟老百姓讲规定。要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想想到底是个什么理儿,天大地大,老百姓的道理才是最大的!”
“是,殿下教训的是。”众人赶忙纷纷起立,躬身受教。
“坐下说话。”朱桢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放缓语气道:“而且这件事情从根子上怨本王,当初用粮食作为信用保证是欠妥了。这不,才过了几年,就给我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