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耸如城墙的巨大战舰,一艘艘缓缓驶过江面,令沿途的船只相形见绌。
沿岸的百姓也纷纷到江边,争相一睹这些征倭巨舰的风采,那种上国骄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纷纷设香案为舰队祷告,祝福他们平安凯旋。
不止是南京镇江这些朱老板起家地区,到了长江下游,常州苏州南通的百姓更是热情无比,他们纷纷驾着小舟靠近舰队,用竹竿挑着一篮篮烧鸡、腊肉、烧酒、红糖之类的劳军物资,送给甲板上的官兵。
在跟朝廷关系紧张的江南地区,这样的景象可是不多见的。老百姓对朱老板满腹怨言,不扔臭鸡蛋就不错了,还给你劳军?
但这回不一样。整整半年的备战时间,江南百姓早就知道,这回是他们楚王殿下带着王师去打倭寇,给他们报仇的。
从元朝开始,江南百姓就深受倭患之苦,但元朝经过两次伐日失败,损失惨重,终元一朝再也兴不起攻打日本的念头。而且元朝迅速腐败,哪管汉人的死活?坐视倭寇烧杀抢掠,根本无动于衷。
到了本朝,情况才得到好转。有大明军队的保护,江南百姓才过上了安生日子。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明军采取近海防御策略,防守再严密,还是时不时会被倭寇钻到空子干上一票。
所以江南官民对攻打日本、永绝倭患的呼声向来不绝于耳,可大臣也一直以元朝的教训为理由,劝阻洪武皇帝攻日。江南百姓一直等到洪武十四年,才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爆发出的热情可想而知。
对那位已经多年未见的楚王殿下更是充满了厚望,江边上到处是祝殿下凯旋的条幅……
这让立在旗舰艉楼上的征倭大将军朱,倍感压力山大。
“这仗要是打不好,都没脸见江东父老了。”老六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两位侯爷道:“全靠二位了。”
“殿下放心,”久未出场的南安侯俞通源,蓄起了三缕长须,渊渟岳峙的立在殿下身边。跟当年老六初见他时,已经彻底判若两人。他信心满满道:
“备倭水师这些年,早已脱胎换骨。将士们这些年一直憋着股劲儿,就是想主动出击,也狠狠在日本的国土上撒一回野,彻底丢掉‘被窝水师’的窝囊名头。”
“被窝水师?”王弼刚从西北调回来不久,还没听过这说法呢。
“就是之前朝廷一直只许近海防御,不准出洋追击。”俞通源解释道:“所以倭寇一旦远遁,我们只能望洋兴叹,没有一点办法。就被老百姓笑话,说我们根本不是备倭水师,而是不敢离开热被窝的‘被窝水师’。”
“我表哥向来是反对攻日的。”老六淡淡道:“就是这回,我都费了老大劲才说服他。”
“李太保掌大都督府多年,对作战极为慎重,生怕有什么闪失,没法跟皇上交代。”王弼轻声道:“现在分成五军都督府,他反而没那么大压力了。”
“对了,殿下是怎么说服他的?”王弼好奇的问道,他知道李文忠看似柔和,实则是个极执拗的人,一旦认准的事情,别说是老六了,就算是皇帝都很难说服他。
“物理说服。”老六拍了拍身下巨舰的栏杆:“我邀他来看了咱们新造的宝船,又请他上船看了一场演习,他就什么都不说了。”